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愿君心似吾心》行云_luo 文案 其实天命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生也天命，死也天命； 聚也天命，散也天命； 顺应天命也是一种天命， 违逆天命也是一种天命， 看的最清的是旁观者， 感受最深的是当局者， 世人几回伤往事， 不过是天命捉弄而已， 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 也许东华凤九逆天之时也是一种顺应天命， 所谓苍海桑田世事变迁， 也许四海八荒战乱又起也是一种自然规律。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凤九，东华帝君 ┃ 配角：折颜，白真，白浅，夜华，墨渊，成玉 ┃ 其它：三生三世，续写，同人 ====================================================================== 文章类型：衍生-言情-架空历史-小说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24097字 第1章 前言 他，应天地之命运而化身，那是东方一个华泽，后来他给这块华泽起名叫碧海苍灵。 他，以天地为洪炉，以万物为师长，以众生为磨砺，亦神亦魔，非神非魔。 后来他自己建了府邸，众仙就尊他为东华紫府少阳君。再后来，他平定了天下，做了天地共主，定律法，掌生死，四海臣服，八荒叩拜。然而他并不贪恋权势，没过多久便将天地共主的位子让出去了。 原本该是逍遥快活的生活，没想到，一次善心救下一只小狐狸，从此尝遍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贪瞋痴疑。 三生石定天下姻缘，却唯独给不了非神非魔的寂寞灵魂一个圆满，有多少次的相聚，又有多少次的离别，纵使心中泪水成灾，纵使早知道是无缘的苦果，却依然抵不住心底的一丝渴望。 他将纵容，宠溺，温柔，深情，守护全给了挚爱，却唯独给不了相守。 直到，四海八荒战乱起，天地色变…… 第2章 1 青丘有小霸王 我是一只九尾红狐，生来额间有凤羽花胎记，因出生在九月，故取名叫凤九。 出生那一年是皓德君六万三千零八十二年，史书上说那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翼族叛乱，天族战神墨渊平叛，而后携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双双归隐。后来上史学课，我读到这一段时，笑的花枝乱颤，还被夫子罚抄教规。 我小时候有两个爱好：做菜和打架。想当年，我可是青丘小霸王，打遍整个青丘无敌手啊。 说是打架，不如说闯祸更贴切点，因为大部分都是我在打人家。每次闯祸，我都用十里桃林折颜的名号，反正没人敢上十里桃林讨说法，只不过，有时阿爹会知道，我从小最怕阿爹了，他总是把我往死里打，好像我不是他亲生的。为此我也偷偷问过姑姑很多回，我倒底是不是阿爹的亲生女，惹的姑姑笑话不已。 记忆中，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在姑姑白浅身边长大的，要说我姑姑啊，那可是被称为四海八荒第一美人呢，原身是白色九尾狐，青丘东荒的女君。以后谁要是娶到这么一位集尊贵地位和倾城之貌于一身的妻子，那一定是三世修来的福。 姑姑的生活很简单，每日会去后山的炎华洞待一会儿，然后在狐狸洞里修习术法，有时候会去十里桃林讨酒喝，偶尔会处理点青丘的公务。 我的好奇心很重，经常缠着姑姑聊天，于是我知道很多有趣的事儿。 比如，姑姑小时候顽皮，有次顶着折颜的名号拆了鳄鱼家的洞穴，那鳄鱼家告状到十里桃林，没多久之后姑姑被送到了昆仑虚学艺了，还是扮作了男儿身。哈哈，还好我没拆人家的洞穴，于是聪明的我得出结论，打着折颜名号时不能拆人家洞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没搞懂存稿箱用法，十几篇文压在存稿箱里以为没发出来，又重新发了一遍。看文请点目录跳过存稿箱里的。 第26章 2 好奇的小狐狸 姑姑在昆仑虚时不叫白浅，她叫司音，是战神墨渊上神最宠爱的小徒弟。不过，姑姑恐怕也是墨渊上神最顽皮的弟子吧。姑姑喜欢拉上她的十六师兄去凡间装摆摊算命，好像有一次还得罪了远古的一位女上神，好像叫什么青光还是瑶光来着。结果被人家抓去关水牢里了，是她师傅墨渊上神提剑去救的，最后还为了她跟那位女上神打了一架。 姑姑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即使扮作男儿身，也是好看的。于是，姑姑就这么惹了第一朵桃花，据说姑姑后来被抓到翼界去了。昆仑虚天族圣地，居然有人想闯就闯，想抓人就抓人，也太不可思议了。翼界的二皇子，也就是后来的翼君，就这么喜欢上了扮作男儿身的姑姑，姑姑当时好像也是喜欢那二皇子的。后来却被那玄女，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把姑姑的心上人拐走了，惹的姑姑伤心不已。 我曾问姑姑那时是怎么离开翼界的，姑姑说还是她师傅墨渊上神救的。而且姑姑回昆仑虚后就遇到了她飞升上仙的天劫，依然是墨渊上神，替姑姑挡的。我听后好生羡慕，墨渊上神一定是喜欢姑姑。 当我跟四叔说的时候，四叔说我小小年纪开窍太早，我四叔这个人啊，美则美矣，四海八荒第一绝色，若不是因为他是男儿身，姑姑第一美人的位置也要让一让了。 可惜他不解风情，听说姑姑的侍女少辛，眼巴巴的给他绣了个香包，悄悄的送去，谁知四叔竟边和姑姑下棋边跟少辛讨要一个送给折颜，可怜的少辛，就这么被四叔伤了心。 我一直好奇姑姑在炎华洞里做什么，可是姑姑每次进去都设了结界，惹的我一颗狐狸心痒痒的。可是，姑姑不肯说，我挠破了狐狸脑袋也想不出办法。倒是后来偶然偷听到，说那里放着墨渊上神的仙体，嘿嘿，姑姑在山洞中藏着墨渊上神，那一定是姑姑喜欢墨渊上神喜欢的不得了。 那段时间，我羡慕姑姑有喜欢的人，发愁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喜欢的人。 当初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而今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27章 3 学堂 我满万岁的时候，终于被送进了学堂。学堂里教术法课，剑术课，佛理课，药理课和史学课。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打架还可以用术法，姑姑和四叔有时也在十里桃林打架，但却没见过用术法，至于折颜嘛，据说年纪很大了，估计是打不动了。 剑术我倒是挺喜欢，姑姑还特地送了把剑，叫做陶铸剑，剑身轻盈，迎着阳光，流光溢彩，又漂亮又威风，很出风头。 其实我们白家的人都有法器，只是平时不大用。比如姑姑，她的法器叫做玉清昆仑扇。听姑姑说，她当年在昆仑虚时还曾用这把扇打倒过一个很厉害的凤凰，又因为那凤凰是天上灵宝天尊的，天尊还因此送了姑姑一把破云扇，后来姑姑把那扇送给她的侍女少辛。而我自己，也有一把碧玉笛，虽然漂亮，却没陶铸剑威风。 药理课里教的内容我大多知道，折颜那边两大宝，一是桃花醉，姑姑喜欢喝。二是药草药丸，我小时候在折颜那边见过很多，我好奇心又重，问东问西的倒是学了不少。 佛理课和史学课是最枯燥的，听得昏昏欲睡。 夫子是个板正的白发白须老者，特别喜欢罚抄教规，有时候很想烧了他的白须，看他如何再板正。可姑姑说，对长辈要尊重，对老者要礼让，他白发白须又是夫子，应该算是老长辈了吧，烧他的胡须，想想就好。 我进了学堂依然霸道，谁得罪我，我就狠狠的打到他求饶。 隔壁村的灰狼弟弟趁我上课睡觉，把我从折颜处顺来的桃子给偷吃了，我于是满山追着打，直到他答应替我抄佛理课和史学课的课业。后来我便不用头疼佛理课和史学课了。 还有那毛猴，有一次史学课，我听夫子说墨渊上神带着司音上仙归隐，我肆无忌惮的笑，心想着，那司音明明是我姑姑青丘白浅扮的男儿身份，而那墨渊，根本是只留下仙体藏在后山姑姑的炎华洞里，史官们居然将姑姑话本子里那些侠客带着美娇娘隐居的故事写到史书里来，真好笑。夫子罚我抄教规百遍，而那毛猴居然敢嘲笑我，那一口牙真气人，我取出碧玉笛一下将他的满口牙打落。后来我也没捞到好处，被阿爹打的半死。 第28章 4 初相识 有次我对折颜说史学课枯燥无聊，一堆上古的人名和他们的丰功伟绩，估计都长着三头六臂，人面兽身吧。折颜一脸怪异，我倒是忘记了，眼前的人也是我口中的上古神仙，之一。 折颜拿出一本画册，翻开一个个的指点，远古的众神大多应劫。 我一个个的看，也没记住几个，传说中的父神嫡子墨渊上神，一身白衣站的端端正正的，竟然是个美男子，老凤凰一副附庸风雅的模样也蛮好看，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好模样。还有一位，叫东华紫府少阳君，一头银发，很特别。右手握剑看着前方，仿佛他是世间的主宰，天地在他脚下般。折颜说，他是曾经的天地共主，不过后来嫌麻烦，避世了。 东华帝君，我多看了几眼，满脸麻子，穿着白色战袍。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些兴趣，便让折颜多说些他的事儿。 姑姑闭关了，我在狐狸洞里无聊，于是便想着出去玩。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各种小妖精，各种林子。 我一路走走玩玩，算算时间姑姑该出关了，过几天便是姑姑生辰，我便想快点赶在姑姑生辰前回去。 本来抄个近路，从东荒俊疾山下的迷踪林穿过去就到青丘了。然后意外就在林子里发生了，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天走这条路是对还是错，是幸还是不幸，是缘还是劫。 或许只是因为相遇太美，所以在劫难逃，可如果没有相遇，我便不会爱上他，我的生命该有多寂寞啊。 我在林子里遇到了金弥兽，以我7万岁的修为来说，我一眼看出我决打不过。 我很害怕，变回人形后我先开口道歉：“我不是要擅闯的，我只是借个路”。那金弥兽没反应，我再自报家门：“我是青丘白凤九，休得无礼”。想着白家在四海八荒也是有地位的，应该不会不顾及吧。情况不对，金弥兽并不买账。 逃！！ 我急着逃，却差点撞树，心想完了完了，我害怕的闭上眼。然后没有预想的疼痛，好像被人抱了。我慢慢睁开眼，他好好看，端正的五官，清冷的脸，眼神冷冷清清的。我看的着迷了，直到落地，我才回过神来。 “你是何人？”我问。“东华帝君”他答。 我啊一声惊讶。心想我记得折颜的画册上东华帝君的模样可不是这样的。 “你还想这样抱着我多久”，头顶上声音凉凉的传来，我吓的放手。却依然不敢相信眼前就是东华帝君本尊。 疑惑的话问出口“你真的是东华帝君？” “不像吗？”，他不答反正，声音依旧冷冷的。 我如实的告诉他：不像，与我在折颜那里看过的画册上的不像。 我和他聊天，我告诉他救命之恩我会报的。因为姑姑说过，有因就有果，所以欠了恩情就应该要报答。 走着，他突然回头，我正边走边说话，楞楞的撞上去了。靠的近了，我又看入迷了，帝君长得真好看。 反应过来时，帝君走远了，我忙追上去。十步距离，我跟着他走。 原来他是到若水河视查东皇钟的，可东皇钟不是7万前被墨渊上神封印了吗，我想着东皇钟，一不小心，又撞上帝君了。帝君这次好像生气了，他说再跟着他，就不客气了。语气冷冰冰的，吓的我不敢跟了。 不过没关系，我总有办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的。 第29章 5 信物 帝君走后我并没有离开，在不远处待了很久，终于想到了办法。 我回到河边，用我的碧玉笛将帝君的铃铛从土地手里诓了来。 我的碧玉笛从小在我身边，其实我也舍不得，可为了那对铃铛，也没办法了。 这是一对小小的铜铃，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一根红色的细绳将两只铃铛串起来，铃铛上隐隐的仙气，我拿在手里轻轻摇晃，便有悦耳的铃声响起。 十里桃林里，一句为老不尊，被姑姑变成了狐身。 夜晚，见姑姑独自离开，好奇的我便悄悄跟上。窝在姑姑裙摆下，跟着姑姑御风而至那已无荒废的昆仑虚。看姑姑去了地窑，又在那里喝酒，我本想离远点，结果被姑姑用术法揪出来定在旁边榻上。 姑姑将一个竹简放在我面前，对我说她要出趟远门，竹简上记载了一个重要的术法，如果失传四海八荒会麻烦。姑姑还说让我睡上三天，三天后姑姑施的仙罩碎掉会震动铃铛帮我唤来东华帝君。姑姑的口气，似乎她可能回不来，我急着想问姑姑要去哪，可狐身开不了口。被姑姑施了昏睡咒后，我便沉沉睡去。 第30章 6 昆仑虚重逢 我迷迷糊糊醒来时，看到帝君在面前。想起睡前姑姑说的话，我指着脚上的铃铛问：“帝君，它可是震动了吗”。“你为何在这里？”帝君不答反问。我只好诚实的回答是跟着姑姑来的。于是我将跟着姑姑来昆仑虚的事情说与帝君。 帝君听后问我，是否我姑姑与昆仑虚有什么渊源，我心里一惊，这是青丘的秘密，不能说。我想了一下，假装很认真的回答“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听姑姑提起过”。 帝君扬起一个竹简问我“这个可是你姑姑留给你的？”，我抬头一看心道，糟了，姑姑说过这个很重要。我快速出手，结果帝君一个侧身，我没抢到。 帝君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拿着竹简追问，我则假意对答，边答边向前走，待靠近他时我再出手，结果又没抢到。既抢不到，我则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我说我姑姑出生后从来没离开过青丘。帝君一副不信的样子。我只好心虚的说帝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骗帝君。 帝君倒不再问了，转身走，我忙追上去。十步距离。 到山门时，帝君似乎不让我跟，我正小心翼翼的想说服他时，碰巧遇到别的人。帝君便不理我了，我于是又理所当然的跟上。在他身后十步距离。 第31章 7 司命星君 星命星君是帝君身边的近侍，在天宫的职责是管凡人气运，爱好八卦，号称天宫两大移动百科全书之一，曰八卦百科全书。 神仙们平日里太闲，聊点八卦打发时间便成了大部分神仙的上佳选择。于是，小仙们躲起来偷偷的说，而有地位的或有后台的，随时随地聚在一起或谈八卦或打个赌什么。 司命星君便是有后台的那一类，而他的后台，便是当前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日后与我恩怨纠缠不清的那位尊神——东华帝君。 那个时候，我跟着帝君从昆仑虚出来。 帝君在前面慢悠悠的走，我在十步外小心翼翼的跟。 直到司命的出现，我听到他们谈论我姑姑，便带着疑惑走上前。当司命拱手问我是谁时，我下意识的去看帝君，得他同意的眼神后我兴奋的与司命自报家门。 帝君依然追究竹简，昆仑虚，和我姑姑白浅的关联，我只好一口咬定姑姑与昆仑虚没有任何关联。当帝君说将来问墨渊上神时，我更心惊，莫非他知道墨渊在青丘。 我拉着司命说话，一来盘算着要回竹简，二来回避帝君无休止的追问，再者还想找机会向帝君还了救命之恩。 于是我听到了一个让我义愤填膺的消息，姑姑的侍女竟抢走了姑姑的未婚夫婿，我缠着司命带我上天宫教训小巴蛇少辛。 第32章 8 磨练 少辛刚从大殿出来，我拔出陶铸剑指着她，看她一副装柔弱的样子就来气，她身边的男子想必就是那被贬的天族二皇子，在司命做和事佬时他竟还敢端那二皇子的架子。 然而当我们争锋相对时，背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凤九”，我一慌，转头看去，帝君来了，我忙收起剑，结结巴巴的问他怎么来了。 本来我是义正言辞来替姑姑抱不平的，结果在他问罪的眼神下，心虚的低头不敢说话了。 听着帝君向少辛问起司音，我心道坏了，帝君这是要追查墨渊上神的下落了，小巴蛇可知道不少。 好在少辛还算有良心，在帝君的恐吓逼问下都没说出来。 教训完了少辛，拿回了竹简。十步之遥，我跟着帝君，直到太辰宫，被门口侍卫拦住。 为了进太辰宫，我回狐狸洞，本想找个姑姑的信物带着，结果什么也没找到。无奈之下，我将竹简托迷谷交于长辈，交待几句就走了。 为了报恩，为了见帝君，为了进太辰宫，我克服重重困难，也受了不少委屈。 我回到太辰宫门口，守卫说什么都不通融。我在门口等，想着实在不行恐怕要在这里等帝君或司命路过了。 直到女扮男装的成玉出现，成玉先是八卦一番，然后给我想了计策做婢女进太辰宫。 我在太辰宫受了不少委屈。织越公主的责骂，其他宫娥的刁难，做了很多苦力活，整天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却根本见不着帝君的面，连个背影都没。 三个月来，我从霸气十足的帝姬架式，到如今的低眉顺眼，整日小心翼翼的，唯恐做错什么被扔下去，因为我只有留在太辰宫里，才有机会报恩。平日里，只有在成玉和司命面前，我才敢恢复本性。 第33章 9 表白帝君 众人眼中的东华帝君，是个不理俗事，远离红尘，除却关乎四海八荒的太平事，从不插手任何事，不给任何人面子，是个只适合挂在墙上的神仙。 外人眼中的青丘东荒女帝白浅不也是从不出门，从不赴宴，除却青丘的民生大计，从不见客，是传说中的那位姑姑。可我却知道，姑姑爱喝桃花醉，姑姑爱看话本子。 那日闲来在后院里剪桃枝，得了司命帮助，得了一个面见帝君的机会。 书房里，我跪下行礼，“奴婢见过帝君”，在三殿下连宋和司命及随后进来的成玉三人的一唱二和中，帝君起身离去。从头至尾，没看过我一眼。我怔怔的看着他离去，心中倍感委屈，我在宫里做了这么久粗活，就是为了见到他，可见到了，却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我想对他说，我要报他的救命之恩，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些日子，已经把我原来帝姬的架式都磨灭了。把我爱打架好闯祸的本性也扭转了。 三殿下真是个通透的神仙，初次见面，几句话便问出了重点。 我想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找帝君说明。彼时，我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我盯着自己的脚将想清楚的事情告诉帝君。 “我来太辰宫，是为了报恩。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更是一定要还的。三殿下问我，对帝君有没有那种意思，凤九想了想，凤九确实对帝君有那种意思。” 说完我抬头问帝君明不明白，才看到帝君身后还有天君和织越公主。我更是羞的不知如何是好，听帝君冷冷淡淡的说：“说完就退下吧”，我楞在当场，当帝君加重语气的一句“还不走”传来时，我急急跑开。 虽然姑姑说，做神仙的不用太看重脸面，可我现在算是把我这狐狸脸给是丢尽了。 第34章 10 近身侍奉 那日之后，太辰宫里便没人再为难我，除了刁蛮任性的织越公主会来找我吵架。 帝君平日里冷冷淡淡的，随便做什么他都只会挑挑眉而已。比如，我在他面前跺脚制造噪音；比如，我扰乱他与连宋的对弈；比如，明知道我骗他说去诛仙台赏月。 他只关注两件事，第一件是诓我话追查墨渊上神；第二件是在我的救命之恩账上加账。 第一件，终于有一天在他说我姑姑当年用玉清昆仑扇打了天君的18位上仙时，我上当了。当时我想，我从小听着姑姑的事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后来我想通了，许是那场大战太让姑姑伤心，所以后来姑姑并没告诉我那次大战后的事情。 而第二件，救命之恩越算越糊涂。我打翻了墨渊上神送他的茶杯，他要算在这笔账上；我被成玉诓着吃了失魂果，让他抱着回来又灌了醒神汤，他也要算在这笔账上。 后来，我为看帝君论道的样子而缠着司命带我去了灵宝天尊的法会。在那里受了重伤。意识朦胧中我发现帝君用法力救我，可等我醒来时，帝君不在，司命也不在。我感到深深内疚，我本是为了报恩来的，却连累帝君耗损法力为我疗伤，若再留下去，这恩是越欠越多了，我恐怕三辈子也还不了。于是，便想悄悄的离开，身上的伤不要紧，只要回了青丘，自然有折颜帮我。 可惜我还是低估了这身伤，我以为能撑到青丘，结果，没走几步就体力不支，连人形都维持不了，化了原身后更是晕倒在太辰宫门口。帝君那时可能不知道，只是以为捡了只狐狸。便将我抱进宫里了。 第35章 11 恋恋 被帝君抱在怀里的感觉太过甜蜜，使我不愿变回人形。我怕被帝君知道便不能留下来。我一面内疚着自己骗取帝君对我的温柔，一面继续装狐狸。于是，我在太辰宫做了一段时间幸福的小狐狸。 一十三重天的上清境，不比九重天的庄严，也不比九重天的守卫森严，仙娥穿梭，这里更多的是宁静。 这里住着几位远离八卦远离是非的尊神和天尊，而这一十三重天的主人，是适合挂在墙上的那位尊神。 他，紫衣银发，衣袂偏偏，不沾半片红尘； 他，永远站着高高的，远远的，身影卓卓，如梦如幻，供十万世俗仰望； 他，普通仙者见了都是要行跪拜礼的； 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平生志趣不过是沏一壶茶，钓一尾鱼，读一卷佛经，摆一盘残棋而已。 十几万年来，始终如一。 他，精致的脸庞，高高的鼻梁，清冷的眉眼，狠厉的眼神，他是天地的杰作。东方华泽千万年的灵气，化作世间独一无二的他。 他，执子落下，盘面萧杀，万马奔腾； 他，一杯温茶，一室馨香； 他，静坐执杆，一池寂静； 他，潇洒一笑，如沐春风。 我平时住在帝君的书房里，帝君闲下来的时候会带着我四处走走，领略这一十天重天的美景，有时也给我温杯茶，或是找几个果子，偶尔也给点酒，均是亲自拿到我面前。 日子一天天的过，我始终很纠结。我舍不得走，留着又亏心，担心帝君如果知道我骗他会生气，更怕他知道被我骗会伤心。 我总是数着花瓣，一片，两片，三片，四片，走，不走，走，不走。 可每当我难过的决定走时，帝君一声轻唤“过来”，我便欢欢喜喜的奔到帝君身边，趴在帝君膝盖上任帝君帮我顺毛。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看着书筒，我趴着睡觉，无声无息，只有一只顺着狐狸毛的手掌温柔而宽厚。 第36章 12 相伴 帝君不在时，我有时也会去九重天，看看我未来姑父的那位凡人娘子。那时，我并不知道她是我姑姑。我本来是去替姑姑抱不平的，结果却觉得这个凡人可怜，这个爱的卑微，生活的如履薄冰，在天宫寸步难行的女子，我同情她，却也为被她的坚持折服。 她竟然想修仙，只是为了能留在太子身边。她说“只要他有一点点喜欢我，我就愿意陪在他身边。” 我想到了帝君，我也想陪在帝君身边，只要，帝君有一点点喜欢我。 那一日，帝君喝了很多酒，以手撑着头倚在榻上睡得很沉，我自受伤后第一次在他面前化人形，趴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睡颜。闭着眼睛的他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分温柔，我看着他完美的睡颜，情不自禁的亲向他的眉眼，待反应过来时，我又羞又怕，慌慌张张的跑出。 当我忐忑不安的找成玉说时，成玉说帝君一定是装醉，还说帝君是喜欢我的。我想，只要帝君有一点点喜欢我，我也愿意像太子的那位凡人娘子一样留在帝君身边。可是帝君是不是装醉呢，帝君喜不喜欢我呢？书房里，我趴在帝君膝盖上想这些问题时，顺毛的手停了下来。 太辰宫里，得帝君默许随意出入的寥寥数人，司命，连宋，成玉，织越。 那日，我找了成玉和司命来问凡人修仙的方法，既然有着相同的愿望，我便想帮那个凡人。三人聊着，我听到帝君声息立即变回狐身。 听帝君口气严厉，成玉找了个借口遁了，竟将我塞到司命怀里。我听帝君问司命要不要抱走，他难道竟想将我送走。当我沉浸在这句“要抱走吗？”时，书房里只剩帝君与狐身的我。 我趴在垫子上，见帝君在书桌前跪坐下来，我忙抬头望着他，满心期待着帝君温柔的手掌替我顺毛，可帝君没有理我，却淡淡的问话，“方才司命在说，修仙？” 我瞬间紧张，帝君不会以为我想修成仙后离开他吧，我在心里呐喊着：帝君你别误会，我就是只小狐狸，只想日日待在帝君身边，生生世世。 帝君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他说：“对神仙来说，没什么生生世世，这一生，就够长的了。”帝君的语气似有些幽怨，伴随着的是竹简轻轻摔在书桌上的声音。 那日后，我觉得帝君似乎懂读心术。可是帝君为什么说这一生就够长的了呢，难道还有嫌活的太久的吗，我不懂，我似乎感觉到帝君活的很孤单。彼时，我倒希望自己不是青丘帝姬而只是一只狐狸，可以永远陪着帝君。 第37章 13 既护内又不讲道理 那一日，我听说那凡人娘子被欺负了，还被心上人挖了眼睛，便想去看看她，安慰安慰她。我听她述说心里话时，素锦来了，我为免招惹麻烦便隐在一边。 听着素锦对凡人素素的恶毒言语，我觉得很生气，便在素锦出门时跳过去咬了一口，自己却被素锦甩飞撞在墙边，顿时疼的爬不起来。因为前些日子重伤过，如今又受到撞击，连人形也化不出来了。素锦好狠，竟命人要将我活活打死，我被恶仆掐着脖子，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心里急却没办法。想我堂堂青丘帝姬，出身上古狐族，此刻却要将性命交待在这小小仙娥手上，心中无限悲哀。 帝君，司命，成玉，快来救我啊。。。 在我快绝望时，一声轻咳，是帝君，我拼命叫唤。脖子被掐着，我感觉自己快疼死了。 帝君快救我，我疼。。。 我听帝君向素锦讨要说我是他养的狐狸，那恶仆掐着我的脖子向帝君告状说是因为我咬了素锦才被素锦自保伤着了。 帝君救我，我是一时生气才咬的。。。 我终于被帝君抱在怀里，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我想哭。在帝君怀里，我安静的感受着帝君的手掌轻轻柔着我被掐疼的脖子。听着帝君对素锦训话，还让素锦跪着。 帝君说：“我昔日带兵惯了，既护内又不讲道理，以后我宫里的人和狐狸，你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帝君威武，我在心里说着，这样看来，有帝君护着，以后我在天宫里可以横着走了。 太辰宫里，我被帝君抱回书房，放在我常待的垫子上，帝君大概是怕宫娥们动作毛糙会弄疼我，所以亲自帮我处理伤口，动作轻柔，我一声不响。 帝君说：“这世上有种事叫渡劫，无论是仙还是人，都有自己的劫，你帮不了她，她也帮不了你。” 第38章 14 情 那日之后，帝君再没出过太辰宫，我陪着帝君听司命的汇报。 太子正式授印了。 一揽芳华那个凡人女子生下小天孙。 太子将天君派去洗梧宫的宫娥侍卫都打发历劫去了。 那凡人素素终于熬出头了，我替她开心。 帝君的心情似乎也很好。 院子里，他看着我小小的身子在花丛中扑蝶； 芬陀利池边，他抱着我看霞光流彩； 书房里，他整理被我弄乱的书简； 一切都平常的无波无澜，又似乎一切都变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独自摆一盘残棋，独自钓一尾鱼，独自看一卷佛经了。 直到那一日，折颜来了。 大殿外，我懒洋洋的躺着晒太阳，他在殿内同织越公主聊天。我听得宫门口的声响立即躲起来，然后我看到了折颜，我担心折颜是要来将我带回青丘，便跑去偷听他们说话。 书房里，帝君与折颜的谈话。 “白浅就是当年昆仑虚的司音上仙。” “帝君能猜到此处，我还真没想到。” “是凤九说的”。帝君果然出卖我了。 “凤九那小丫头离开青丘也有一段时间了，说是来给你报恩。” “不错，这些日子她确实在我这里。”原来，帝君你一直知道狐狸是凤九啊。 “哦，那她的恩都报完了吗？” “我并不需要她报什么恩。” “帝君这话的意思，是她给你造成了困扰？” “是有些麻烦。” 我走在书房外的走廊上，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是我，而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小麻烦。迎面是织越公主挡路，昏迷前最后一丝意识：昏睡咒。 第39章 15 伤离别 强烈的危险意识使我从昏睡中醒来，冰冷的地板，阴暗的光线，封闭的空间，一个宠然大物向我靠近，几个脚像利刃一般。 我化成人形看着这庞然大物，未飞升上仙的身体受过几次伤害，在这危险时刻连个护身仙罩都结不出来。 惊慌之际，一片红光伴随着门被劈开的声响，帝君华丽丽的出现在我的视线内。又是帝君，每一次危险，都是帝君来救我，每一次见到他，我就安全了。 我看着帝君一身赤红，仙法极妖异，他使出一个净化的法术，那镇塔妖在他的结界里挣扎。突然感觉到自己尾巴上传来的压迫感，回头看时，我的尾巴正在消散。我的惊呼引起了帝君的注意，他收了术法，用剑劈向镇塔妖。 被砍到的会镇塔妖将帝君甩出，帝君被甩出撞了墙受了伤，我看着镇塔妖又攻向帝君，扑了上去，昏倒前，我看到帝君手中剑飞向镇塔妖。 你救我，我便用命护你。 醒来时，我看到自己一身血迹，我从右手看到左手，确认是自己活着，而且连伤都没有。 司命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哪里？” “这是帝君的寝殿。” “帝君呢？” “在休息。” “他有没有什么大碍，是不是又被我牵连到了？” “没有，他真的在休息。帝君说了，小殿下惹的祸太多了，还是回青丘去吧！至于报恩什么的，他老人家从来也没有想过。” “帝君，他是在赶我走吗？” “小殿下来太辰宫也不是一两天了，他的脾气还不清楚吗，他就是个石头做的神仙，没有七情六欲，别再白费功夫了” 帝君，司命说的是真的吗？ 帝君，与你梦般的邂逅，让我忘了所有，那一刻，你是否也心动？ 帝君，只要你有一点点喜欢我，我就愿意陪在你身边。 帝君，爱上你的那一刻，也许没有结果，可我也愿意飞蛾扑火。 第40章 16 回归 我从天宫回来，挨了阿爹一顿鞭子，躺了几天；又在狐狸洞里醉了几天，在姑姑怀里哭了几场，然后回学堂继续我小霸王的学习生活。 白发白须的夫子在听我声泪俱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解释后，竟破天荒的展示了他慈祥和蔼的老者风范来。 做神仙的，最多的是时间，于是一晃300年。 我继续爱研究吃食，欺负灰狼弟弟，揍不听话的毛猴，跟同窗打架。 一切和过去的几万年一样。 天宫的几年，曾十步之遥追着他，曾怯怯的说“凤九对帝君确实有那种意思”，也曾为他奉茶洗杯，更曾化作原身日日陪在他身边。一切都已如过眼云烟般随风飘散。 灰狼替我抄的史学课业，我能将内容一字不差的背出来。我同夫子论佛理，让夫子哑口无言。 我会一言不和祭出陶铸跟人打架，也能静坐狐狸洞里读上一整天佛经。 阿爹说我乖巧了，姑姑说我长大了。 十里桃林里，我在桃树枝上跳舞，姑姑在树下弹琴，折颜和四叔喝着桃花醉。 琴音时而温柔，时而欢快，时而霸气，司乐战神的传人，不辱师门。 我配合着姑姑的琴音摆动身躯，灼灼的桃花间，大红的裙衫在半空中旋转，带起桃花漫天飞舞，伴着脚上细微的铃声。 第41章 17 闯祸小狐狸再上九重天 300年来，我闯的最大一次祸是偷入天族太子的寝宫里偷了天族圣物结魄灯。当时听迷谷说结魄灯可以恢复逝者元神，想到可以帮姑姑让墨渊上神醒来，我便不及细想直接捏个隐身诀去了天宫，又化成素锦的样子进去拿了那盏灯，结果结魄灯是拿到了，自己不知道怎么用反让姑姑训了一顿。 最后结魄灯对墨渊上神没用，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天宫请罪了。想想自己偷了天庭圣物，万一太子追究起来，会不会很惨，于是我聪明的先去太辰宫找司命，这才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连以前对我客客气气的连宋三殿下都口气颇不善。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我估计司命是用了帝君的名义，当年想着有帝君护着便能在天宫横着走，这个倒还真是实现了。 临走，我终是开了口，问起帝君可好，司命告诉我，找了个让我向帝君报恩的机会。 第42章 18 凡间报恩 司命安排我到凡间，我其实不大明白司命给帝君安排的气运，只知道本来司命是让我留在宫中待帝君有需要时帮他，把昔日的恩情还了。我也打定主意只要帝君要的，我是不惜任何代价替他达成。 我入帝君梦才知道天上无欲无求的画上神仙在此间的心愿竟是得一人心。 陛下第一次与我谈心，是陛下为贵妃离去伤情时。那时我在心中诽谤司命怎么就不怕帝君回去把他也踢下来参一参这苦。 那天陛下对我说，他每次看到我的额间花，总觉得似曾相识，就是怕一直看下去，就再也不能放手。没想到凡间陛下讲起情话来很煽情，我应对不了便给自己下了个两生咒。 在姑姑插手替元贞渡劫改运的一番作为下，阴差阳错的，最后让凡间陛下爱上了我。 而我几番挣扎后，向司命求得两年时间，决定好好珍惜这两年的红尘缘。 两年时间。 他将所有宠溺，纵容，温柔，深情，全部给了我。 我也将所有任性，撒骄，负气，全部给了他。 我在晴天里陪他看宫中百花盛开，他在雨中背我回去。伴着脚上轻脆的佛铃声。 他三千后宫独宠一人，我飞蛾扑火只争朝夕。 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我飞身挡箭护郎君。 那一箭，我疼的晕过去，附身的凡体几乎支撑不住，我拼尽修为都不肯离开。 我深知若我离开了，这具凡体会死去，我便没有了留在他身边的理由，而我更奢望他归位后也能记得这场爱。我对他说：“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忘记这两年”。 胭脂问我何苦时，我竟无言以对，他说过的话，一句句在心里回荡。 “这个宫中没人再敢为难你”。 “随你如何，朕都让着你”。 “你竟如此不爱惜自己，可考虑过朕的感受”。 “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朕都会赦免你”。 “朕只愿与你一人相伴”。 两年后，在司命的安排下，皇帝在汤池边看到自己的宠妃与自己的儿子在汤池中调情的狗血戏码。我没有解释，也无话可说，这是司命安排给他的劫数。而他竟想要保密，他竟舍不得处罚我。 在寝殿里，他躺着气息微弱。 大牢里，我哭的伤心欲绝。 司命在苦口婆心的劝慰我：尘世情缘尘世尽。 第43章 19 西海戏姑姑 凡间回来后，我待坐在狐狸洞里久久无知觉，直到手背感到一片冰凉，才惊觉自己在哭。我像走在迷雾森林中的孩子，分不清辨不明。若说，此番凡间是报恩，那我生生将帝君气死也算是报恩吗？若说，不是报恩，那我这几年在凡间的陪伴又算是什么呢？ 姑姑在西海，狐狸洞里迷谷也被我问糊涂了。阿爹没多久就追来，我急忙逃出，投奔了西海找姑姑。 还好姑姑懂我，我于是在西海愉快的待下来。 那日，我做了点菜给姑姑送去，姑侄两便聊起天来。 姑姑开心的说：“我们家小九真是好，尤其是这一手厨艺，你不在的那一个月，我都快想死你了。” 有人想着念着的感觉真好，我调侃姑姑道：“我爹娘总说姑姑照顾我照顾得辛苦，这样看来，分明是我照顾姑姑照顾得辛苦！” 姑姑吃的开心，也不接话。 我继续调侃着，“我听迷谷说，我不在的这些时候，都是太子殿下做饭给姑姑吃的”。 “嗯，这段时间他的确辛苦了。” 我看着姑姑说话时脸红了，开心的打趣着姑姑：“姑姑你脸红了”。 看姑姑诈怒的表情斥我：“没大没小，拿我开玩笑是不”。 我更开心，很不给面子的笑：“姑姑你动情了！凤九给姑姑倒酒！庆祝姑姑终于铁树开花有心上人了！而且这个心上人还是姑姑未来的夫婿，真的是圆满”。 我们聊着天，后来说起姑姑在守着的结魄灯，知道是太子殿下亲自送过来。当初我闯祸后听说太子在用这灯造那位凡人素素的骨血，看的极重要。现在太子既然将灯拿出来，想必是放下那位素素了，我很替姑姑开心。 第44章 20 西海招亲 我在西海没躲几天，阿爹就追来了，要将我嫁给姑姑的大师兄叠风上仙，叠风为了推却，给阿爹想了个招亲的主意，阿爹就火急火燎的给我安排招亲。我很是无奈，拉了姑姑陪着我。 “姑姑，你说我都躲到西海来了，爹怎么还追来。” “你啊，就认命吧，在这景色怡人的后花园收一收拜贴，总好过嫁给我大师兄吧！” 我想想也是。 花园里，一位神君递上一把短刀：“这是我们东海瀛洲四大凶兽之一穷奇身上的鳞片所制。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小殿下千万不要嫌弃。” 我看着短刀，确实挺普通，不屑道：“东海瀛洲有什么好稀奇的呀，我爷爷当年也去东海溜达过，而且还带了神芝草回来呢！” “不错不错，狐帝白止真不愧是五荒之帝呀，竟能以一己之力，从四大凶兽那里取得神芝草，真是令我辈神往。天上地下再无人可敌啊！” 我听着他的讨好，打断他道：“那东华帝君呢？” “帝君……帝君他老人家……” “他老吗？”，我再次打断他，余光看到姑姑憋笑的表情。 “厄，不老不老，虽然老天君在的时候，帝君就已经在了，但他老人家容颜永驻，不老，绝对不老！” 我看着姑姑憋笑憋的脸都红了，便打发了他离开。 “小殿下收了这许多礼，可还还得清啊？”人未到声先到，我开心的喊了声司命，姑姑见是司命，便遁了。 “司命，我今日见了这么多人，最让我开心的就是见到你这张脸了。说吧，今日来找我做什么？”我愉快的问着。 “恭喜小殿下，虽说用了三百多年，但终究还是将这救命之恩给报完了。” “是啊，这恩报完，我与天宫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略有些伤感的说着。转而一想司命来总还是欢喜的，便问司命：“司命你今日怎么如此清闲，特意来看我？” 司命拿出一个古朴的盒子，“帝君吩咐小仙，将这两样东西送给小殿下。帝君说了，小殿下在凡间救过他性命，也算是两清了，这两样东西留在他身旁无用，还是送还给你，相识一场，留个记念。”司命的语气似有些不忍。 我接过盒子，打开，是一对铃铛串着一个箭头。 第45章 21 尘世情缘尘世尽 我看着佛铃，想起中箭后我疼的死去活来都不肯离开那具凡体，想起我对他说过“我只求陛下能记得九儿，生生世世记在心里”。 眼前开始模糊，我起身去往凡间。一路上，往事一幕幕在脑中闪过。这对佛铃，承载了我对帝君的执念。 若水河畔，我碧玉笛诓来了这对佛铃。 一十三重天，我经常故意跺脚吵帝君看佛经，而他总对吵闹的铃声挑眉。 在青丘的300年，姑姑经常会听到细微的铃声。 凡间皇宫的几年，我走到哪里都伴着清脆的铃声。 我在凡间受箭伤后，帝君将佛铃与箭头串在一起，帮我收起来了。兜兜转转又让他拿回去了。 我不明白，佛铃本就是帝君的一个招唤法器，我既已报完恩也与天宫再无关系了，佛铃也随他回去了，本就是一切回到原来，今日何必再送与我。 思绪百转千回中，已经到了我当日受伤的破屋。 进屋时，帝君正站在屋里，我难以置信，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看着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微皱的眉头，瞬间我泪眼朦胧。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他看向我手中的盒子，眉头紧锁。 “你是青丘帝姬，并非是寻常女子，有些话，本君不说，你也该明白。”我听到了他严肃的声音。 我低下头，“凤九明白。尘世情缘尘世尽！” “尘世情缘，尘世尽”，我听见了他感伤的语声。 “倒是一句不错的话”，他的声音一如往昔，我却没有了昔日听他说话时的心情。 话已说完，他向外走，我转身呼喊，“帝君！” 他停下步子。 我哭着问他：“如若真能尘世情缘尘世尽，那帝君还来这个破屋子干什么？是有什么忘不掉的吗？”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可我分明看到，他垂下的手臂僵硬。 我从盒中拿出铃铛，清脆的铃声响起，“帝君可还记得，九儿曾替帝君挡过一箭，我说过什么吗？” 良久，他回答“记得”。 “我来这凡间历劫，本就是为了尝尽人间苦楚，就算是与你的情劫，也是我一人的劫难！” “凤九你要明白，你我并非凡人，有缘起之日，就会有缘灭之时，万事都会有个结果！” “当断不断，害人害己！” 模糊的双眼，我竟无法看清他离开的背影。 第46章 22 神女心 我被阿爹用法术锁在青丘，又挨了几顿鞭子，也悄悄为帝君流了几次泪。 姑姑从天宫回来，和阿爹四叔谈论婚期，临走时悄悄告诉我，说是成玉捎话让我去一趟，我想成玉平时虽然八卦，可没重要事情也断不会捎话让我去。我找四叔掩护，便从青丘逃了出来。 听成玉说帝君要应劫，我慌了神。 我疯了似的飞奔至一十三重天，芬陀利池边，我找到了他。 看着他的背影，我泪眼婆娑，他转身，我看不清他的眉眼。 两两相望，他轻声问：“你哭什么？” 我扑到他怀里，抱紧他，将头埋在他怀里，“帝君生，凤九便生，帝君死，凤九也绝对不会独活”。 他似有些无奈，柔声安慰着：“凤九，别这样”。 “我不”，我抱着他的双手更用力。 “你一个青丘帝姬，无缘无故的跑到这天宫来抱着我，你不怕丢人吗”。我听得他的责备，刚才一路飞奔来时猜测的种种可能，我们之间会有误会吗，倘若他应劫而去，我至少也要清清楚楚让他知道我的心意，陪他最后一程。 “帝君是否还在介怀我和元贞之间的事情，那都是司命星君命我去做的，我和元贞真的没有任何私情”。 “我知道”。 “反正你在应劫之前，我不会离开你的”。 “谁告诉你我要应劫的？”我楞住，抬起头，口中质疑着：“难道不是吗？”， “你看我这副模样，像是快要死的人吗？” “倒……倒也不像”，我放开他，仔细地看着他，确实不像。 可我想到成玉说是偷听到帝君与灵宝天尊说的，那怎么会假呢。我抱紧他，对他说：“我不管，不管是谁说的，反正你就要应劫了，无论如何在应劫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会日日守着你，不会浪费任何时辰在别人身上，你想要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你想要去哪儿我都会陪你去。” “东华帝君”，一声带着怒气的声音背后传来，阿爹来了，我慌忙躺到帝君身后。 我看着帝君平静的离去，我想拉不敢伸手，我想唤他开不了口。 我跪在阿爹面前，阿爹怒气冲冲的脸上显得无奈，“你真就如此放不下他？” “女儿放不下”。 第47章 23 伤逝 阿爹没抓我回狐狸洞，我悄悄去了莲池。成玉献来一计，我假装弄成一身伤去找帝君。 “你这是被谁给伤了？”他伸手，抚向我的伤口。 “我爹要打死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就为了见帝君一面”。我心虚的说着。 “你这伤倒像是真的，险些把我给骗了，谁教你的？”他挑眉问，我紧张的看着他。 识破假伤后，帝君很生气，说话也变得疾言厉色。 “你可知道，我大你多少，你父君还未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这般模样，数十万年，多少个沧海桑田，多少个生灵归于尘土，你都不曾见过，你也不曾见过我双手染血，杀红了眼的模样。你思慕的那个人是谁？是眼前看到的这个人吗？” “嗯。”我肯定的点头。 “可是凤九，你眼前的这个人，并非真正的我；和你在太晨宫逗趣的人，也并非真正的我；和你在凡间厮守的那个人，更不是我！你眼前的这个人，不仅是昔日定律法掌生死的天地共主，还是没有七情六欲，不知红尘为何物，无论你做什么，在我眼前都如同儿戏一般的东华紫府少阳君！”他的训斥使我喘不过气来。 我怯怯的说：“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冰冷的语气依旧带着微怒。 他背过身，“你走吧，现在就走”。 我看着他僵直的后背，他的背影太过冰冷，冷的仿佛要冻伤靠近他的一切生灵，也将他自己冷冻成冰。我想拥抱他，可是冷冽的气息已将我冻伤。我踩着悲伤离去，身上的伤是假的，可心里的伤却是真的。 莲池边，我与成玉，司命聊着。 司命说，帝君的很多事情他也是从天族史籍上看来的。 成玉说，帝君这么老了，难怪要应劫。 司命惊讶的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才知道，成玉的这一场乌龙事件，要让我丢尽脸了。我回太辰宫，去跟帝君道歉。 太辰宫门口，我看着帝君送阿爹出门，看着阿爹远去。 “帝君，我也是听信了旁人的话，以为帝君命不久矣，想要陪您走完最后一程。”太辰宫门口，我认真的对他说。 “就算本君命不久矣，你又是以何种身份陪我？你我没有缘分，你不要对我抱任何希望！”他的声音冷淡。 “不可能！不可能！若你心里没有我，那你为何要去那个破屋子？你是放不下我，若你放不下，为何不愿意去试一试，你我曾经”。我不甘心，我不相信，我质问他，看着他的眉心在我的质问下越皱越紧。 “够了！”他终于出声制止。 我没有再说话，缓缓的向前，伸出双手，紧紧攥住的他衣袖，闭上眼睛，亲向他，直到我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 我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他是那么的冷，他那似乎早已冷冻成冰的身体僵硬着，连同他的手臂，连同他的唇瓣，或许还有他的心。又或许，真正冷冻成冰的只是他的心。 许久，我放开他，盯着他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如此狠心？” “我对谁都如此”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甘心所谓缘尽，这么久以来，我始终觉得他心里有我。 “你知道方才你爹来找我做什么吗？” “你爹来求我，让我娶你。” “我爹，求你娶我？” “不错。” “我爹求你，你都不愿意？” “不错。” “是我的错，我爹从不求人，是我的错，我不该纠缠东华帝君！” 我看着他始终波澜不惊的眼神，这一双无情，绝情，又多情的眼神，他如今正绝情的赶我走。我再不愿在他面前哭，我飞奔而逃，我回青丘。 第48章 24 真相大白 我从天宫回来后，在狐狸洞里哭了两天，又去昆仑虚找了一次姑姑，身边所有人都在劝我放弃，但我不甘心，也不舍得，我始终相信帝君心里有我。 迷谷告诉我，待我继了女君之位后便可上九重天议事，到时我站西边，帝君坐东边，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我一下振奋起来，认真研读青丘史训，准备接君位。 这日司命来狐狸洞找我，带来了天族史籍。关于东华紫府少阳君与三生石的记载。 史籍记载，东华帝君当年征战四海八荒，为了让自己没有弱点，亲手毁去了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从此，他命中无姻缘，生生世世无姻缘。 “小仙只是觉得，小殿下理应知道一些真相，帝君他老人家并非对小殿下心狠，只是在小殿下还未出世前，他就做了如此决定。帝君对小殿下并非无情，那一趟下凡历劫，帝君并不是为了尝尽人生六苦，而是为了还小殿下一段姻缘。在天宫，帝君因天命所缚，不能与小殿下相伴。倒是凡间，借着历劫逆天而行，虽是短短数年，帝君对小殿下却是真情实意。” “那时四海八荒战事不断，帝君身为天地共主，定仙神之律法，掌六界之生死，为了让自己无懈可击，亲手毁去了自己在三生石上的名字，这三生石是定天下姻缘的，在那上面没有了名字，此生都不会有姻缘出现，所以帝君无论在世上活多久，终将是孤家寡人，他不是真的没有七情六欲，只是那三生石上没有他的名字，无论发生什么事，对他来说都只是一场孽缘。” 世人追求真相，然而真相却往往残酷。泪水落在手背上，滚烫滚烫。 真相是我的直觉没有错；真相是你心里有我；真相是你确实有苦衷。 原来，所谓报恩，不过是彼此羁绊的理由罢了； 原来，所谓情深，不过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深爱罢了； 原来，所谓缘浅，不过是相爱不能相守而已。 凡间那间破屋，你说“当断不断，害人害己”，你有多后悔； 芬陀利池边，你说“凤九，别这样”，你有多无奈； 你的寝殿里，你说“你眼前的这个人，并非真正的我”，你有多隐忍。 一次次，你疾言厉色；一次次，你拒绝我；一次次，你背对着我；我从不知道，你心里有多疼？你又知道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我顾不得司命，捏诀飞天。 第49章 25 割尾刻字 我蹲在太辰宫门口，想进，不敢进，想确认，怕确认。 “你和帝君的感情，此生都不会有善终！”司命说的话，如尖刺般扎在我心口。 我看着帝君走向我，他消瘦了，他脸色白的让人心疼，他过的不好。我站起来，眼前雾朦胧。 “我不想再见到你！”，斩钉截铁的一句话。他抬手，关上这厚重的宫门。 帝君，你关上宫门，便合上心门吗？ 情急之下，我化作狐身从那正要关上的门缝里扑了过去，三成仙法。 高高在上的昔日天地共主，霸道凌厉的东华紫府少阳君，衣袂偏偏的紫衣神尊，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这一扑，真相了然，悲从中来。 “帝君，你从凡间回来之后就没有了法力？” “不错。本君是因为定下了60年的生死劫却早早返回天界，才暂且失去法力，不过最多一两年也就好了。解释清楚了，你可以回去了。” 他转身，我从背后环抱他。感受到他瞬间僵硬的身体，缓缓的，他的手覆上他腰间，我的颤抖的手。 “帝君，你不理我，是不是因为三生石上没有你的名字？”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你如何知道三生石的事情？” “是司命找来天族的史籍，上面记载了你亲手毁掉三生石上自己的姻缘。是不是真的？”看着帝君满目悲凉的神情，我的心慢慢向下沉。 “没有回旋的余地吗？”他依旧不语。 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我不愿相信。 我说：“我不信！我不信！”。 帝君冷酷的声音推翻我的自欺：“不信也没有用，三生石定天下姻缘，上面不会有我的名字出现，任何人都不会和我有姻缘！” 我怨，我恨，我悲。我伸手，唤出陶铸。盯着帝君，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是我的倒影，悲伤而坚定。 “我就不信三生石上不能有你的名字！” 手起尾掉，我伸手接住砍下来的尾巴。 “青丘狐尾每一条，都能凝作执念化成一个法器，我要去三生石上刻你的名字！” 我凝狐尾成短刀，跌跌撞撞的跑到三生石前。看着我的名字旁边“文昌帝君”四个字，这四个字刺痛着我的眼睛，刺痛着我的伤口，刺的我全身都痛。 我不甘心，亦不接受，我爱的是东华帝君！我一遍遍的划去碍眼的名字，一遍遍刻上东华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刻完了消失，消失了再刻…… 我泣不成声，三生石前，我是如此脆弱，又是如此孤独，直到失去意识。 第50章 26 庄周梦蝶 昏暗的光线下，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几个人影围着我。一个素色衣衫的女子坐在床沿，是姑姑。 床头站着一个人影，紫金龙袍，金冠束发，是陛下。我开心的对姑姑说我看到陛下了。 人影有些散乱，再看时，床头坐着的，紫衣，银发。 一只手温柔的抚在我的脸上，我抓住这只手，扑上去，扑进他怀里。 思念如溺水逢浮木，疼痛如灵魂遇归路。 昏暗的烛光，跳跃的火苗，抚慰着我的创伤。 “陛下”，我尝试着唤出声。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一声“九儿”柔情如昔。 “陛下，你背九儿回来，九儿很开心，可是你全身都淋湿了，九儿也很难过。我们以后等雨停了再走回来好不好？” “好。” 我看到他被我骗了，伸手抚上一缕银发，开心的对他说：“假的”。 “什么假的？” 我笑着对他说：“我叫你陛下是假的，你是帝君，东华帝君，你还是这样好看，你在凡间的样子，有些丑。” “本君会丑吗？” 看着他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笑的更开心了。“逗你呢，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他宠溺的看着我，我委屈的对他说：“我为了你，连尾巴都割了，在梦里，你总该还我了吧。” 感受到额间落下的一吻，我沉沉睡去。 我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姑姑趴在床沿，见我醒来，喊声小傻瓜。 姑姑说：“不许再做傻事了，竟然敢把自己的尾巴给割了，还好有折颜在，不然就是四海八荒第一只八尾狐狸了。” 我想想也是，可是阿爹说九尾狐的尾巴有很多用，我不去试试在三生石上刻下帝君的名字，我又怎么能甘心呢。 他的爱，如荆棘，坚韧的护着我，也将我刺的满身伤痕。 他不舍，亦不忍，我无怨，亦无悔。 昨夜，我向他诉说我的快乐与心酸。似真，似假，如梦，如幻。 可是，真假有什么关系呢。 庄生晓梦迷蝴蝶，蝴蝶梦里是庄生。 第51章 27 素锦 我在狐狸洞里养伤，折颜和四叔来过几次，阿爹也来看过我，大家都不再说什么。我有时想起与帝君的相遇相识相恋，迷谷看我痴痴傻傻的模样，对帝君埋怨过几次。 姑姑从昆仑虚回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姑姑说，在凡世的太子忘了她却还记得凡人素素。姑姑与太子本是有婚约的命定有缘人，却在红尘俗世中坎坷波折。而我与帝君，纵使情深，已然缘浅，纵使帝君做凡人依然记得我，归位已然缘尽。 看着姑姑喝的醉生梦死，我也无可奈何。 直到姑姑告诉我，她打破了结魄灯，想起了前尘往事，想起了她是素素，我才明白，所谓因果。我记得，素素在天宫时，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我九尾狐族，恩是要报的，债，自然也是要讨回来的，眼睛被人挖走了更要拿回来的。 姑姑捏诀上天，我想九重天的规矩多，怕姑姑吃亏，便随后跟上。 南天门，我不过比姑姑晚了几步，便被拦住了，我一番解释也没能过去，正着急时碰巧司命迎面而来给我解了围。我简单跟司命说了情况便急匆匆往洗梧宫去，还没到洗梧宫，便看到素锦正同几个天族将领往凌霄宝殿去，我追上去。 “素锦！你给我站住！” 我叫住素锦，素锦回过头来，满脸血渍的，看样子姑姑已经把眼睛挖走了。 我问她道：“我姑姑呢？” “你姑姑她抢了我一双眼睛！我正要找天君要说法呢！”素锦恨声说。 “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当初你陷害我姑姑推你下诛仙台，害的太子殿下把她的眼睛都给挖了！我姑姑伤心欲绝，从诛仙台上跳了下去，这双眼睛本来就是我姑姑的，自然是要还给她的！” “你休要在这儿血口喷人！我怎么会知道当初的素素就是你的姑姑。就算我知道她是你姑姑又如何，她假扮柔弱，推我下诛仙台，伤了我的一双眼睛就要赔给我！” “你！” “你青丘的女人是高贵，一个个生下来都是帝姬，一个个在天宫胡作非为！” “你！时到今日你还在诬蔑我青丘！”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九重天！我告诉你白凤九，别以为可以颠倒黑白！” “素锦丫头，究竟怎么回事？”一个天族将领发问了。 “叔伯，是青丘白浅挖走了我的眼睛！” 看她颠倒黑白，诬陷姑姑，可事实证明，我确实不适合跟她理论。我上前撕扯着素锦冲天族将领说：“你们不要听她说，她满口胡言乱语！” 一个将领一把推开我：“放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要以为有青丘撑腰，就可以在这里大呼小叫！真是没有规矩！” 我看着他们一众往大殿上去，素锦一定会颠倒黑白，我正打算闯进，一只手被拉住。我转头看是帝君，我冲他大叫“不要拦我！”。 “跟我走！”帝君认真的对我说完便往大殿去，我忙跟上。 第52章 28 如果的事 大殿中，我又被激的乱了方寸，明知道跟素锦理论不过，却再一次与素锦理论起来。 当时，大殿中天君，大殿下和乐胥娘娘在。我随着帝君进殿，素锦正向天君哭泣着：“白浅上神她不仅挖走了我的眼睛，她还要我为她当年跳下诛仙台的事赔罪。要我自去下界仙山永生永世不再上天！” “虽然我们天族因为桑籍一事欠了青丘一笔债，可也不能任由那位上神如此随便冤枉处置我们天族的人！”一位将领说。 “不错！如果任由别人欺负素锦的话，我们怎么对得起我们昔日的兄弟。”另一位将领附和。 我看他们似乎都相信了素锦，急着道：“你们不能只听素锦一面之词，你们也要听听我姑姑的呀！” “哼！你姑姑挖走人家的眼睛就一走了之。如果说你姑姑真有理，那她就不该偷偷的做了此事，又偷偷的逃走。” 听将领诬蔑姑姑，我更气：“难道要我姑姑昭告四海，告诉所有人，你们这个素锦娘娘是如此恶毒，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抢走她的夫婿，奇走她的双眼，还诓她跳诛仙台这件事吗！” 素锦大声说：“你颠倒黑白！” 我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恨声说：“你们天族就是欺负人！” “放肆！”“我……”天君威严的一声更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确实放肆！”帝君转过头来，平淡无奇的声音，看向我的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我便躲到帝君身后。他在，我便安心。 事件随着太子的归来很快结束，素锦也如姑姑希望的受到了惩罚。 大殿中只剩帝君，直到他向外走，我紧张地跟过去。 帝君平和的问我：“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紧张的说：“我有句话想问你。” “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你没有从三生石上抹掉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会喜欢我？” 话问出口，我紧张地看着帝君，满怀期待，帝君看我一眼，转身施施然向外走去。 我急忙喊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帝君停下来，头也不回地说：“我让你问，但是没有说我会答！” 他说完便向外走去，我追了上去。 十步之遥，帝君转身说：“你跟着我做什么！”“如果你不回答，我就一直跟着你。”我很认真的说。 “那你跟着吧！”帝君说完就走。我在十步之遥跟着。 第53章 29 若水河畔许生死 我追着帝君到太辰宫，在太辰宫里待了七日，这几天，无论我做什么，帝君既不管我也不理我，被完完全全无视让我很郁闷。 那日，帝君终于出门了，我郁闷的跟上，正在心里诽谤着帝君怎么就连个会或不会的回答都不肯说。脑袋又结结实实的撞上这面人墙，我抚着撞疼的前额，看着帝君摇头叹息，又瞥见司命怪异的表情，无奈又不服气的跟上去。 我随帝君至若水河畔，当时的情景十分骇人，河面惊涛骇浪，空中红云密布，而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与帝君共同厉一场生死之险。 当时听到帝君遣司命去找折颜来探东皇钟内情形。我小心的向前对帝君说：“帝君，我会追魂术，让我去吧。” “你？”帝君一愣。 我点头说是的。看帝君犹豫，我偏过身子向前跃身而起，飞身至东皇钟。左手捏诀，右手探向东皇钟，闭眼施法。半响，惊觉东皇钟内竟空荡荡，这毫无元神的迹象，我大惊之下回头传音给帝君：“帝君，这里面没有元神”。 帝君惊疑道：“什么？！” 我想或许是我法力太弱，于是我反转手腕，默念法诀，用上十成仙法，寻找东皇钟内的元神。 突然，若水河掀起翻天巨浪，电闪雷鸣，东皇钟内突然暴出一股强大的元神之力，我来不及撤回，便被这股强力震开，法力反噬，我一阵气血翻腾，身子轻飘飘的向下落去。 一双手接住了我，我忍着疼痛攥住这片紫色衣角，虚弱的对他说：“他刚刚……回来了，而且，而且……帝君，他法力非常高……”。 我转醒过来时，视线有些模糊，帝君抱着我，我们周身被一圈淡红色光圈包围着。前方，天族将士合力支撑着一个结界。我看着若水掀起的一个个汹涌水浪，有些担心。 “帝君”。 “九儿，我在”。他的声音让我想起陛下，也是这般温柔。 我们站起来，他抬头看看东皇钟，低头对我说：“稍后，我会用元神阻他片刻，我法力没了大半，只能挡他极短时间，你一定要尽快离开，去青丘，找你姑姑来。” 帝君说着，右手手掌慢慢汇聚出刺目的金色光芒。 我一听他让我走，一下子慌了，猛的抱住他说：“不，不，我不走！” 帝君厉声道：“休要胡闹！” 说话间，金光已经笼住帝君周身，越来越刺目。 我紧紧抱住他，大声喊道：“我没有胡闹！我早说过要和你同生共死！” 帝君呵斥着：“没人能与我同生共死！你是未来的一荒之主，不要再胡闹了！让开！” 我哭喊着：“我没有胡闹！东华，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我被帝君一掌挥开，后退数步。 河面浪涛越来越凶，天雷滚滚越来越近，漫天红光下帝君全身赤红，妖娆诡异。 突然间，惊天水浪翻向云霄，直冲九天，漫天惊雷扑来，一道红□□势汹汹自东皇钟内冲出，天将合力支撑的结界破碎，红光锐气不减直冲帝君，我来不及想，飞身扑上去。背后一股重力将我推向帝君，双双摔出数丈。 我悠悠醒来时，帝君抱着我，我呼吸间感觉五脏俱伤，我轻声说：“帝君，倘若，倘若我今日死在这里，老天总管不了。” 抱着我的手臂更紧，他说：“我在，你不会死。” 我扭头环顾四周，姑姑跪在蓝色透明结界里，四叔与折颜站在结界外。岸上，几十个天族仙人并排跪着。 我挣扎着起身，帝君扶我到结界，我拍打着结界喊姑姑，姑姑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姑姑万念俱灰的样子我感到害怕。 过了很久，墨渊上神来，姑姑才撤了结界。听了墨渊上神的劝，姑姑带着太子的仙身回狐狸洞。 我回头看着帝君，刚开口唤了声“帝君”，帝君轻轻挥手，低声说：“去吧！” 第54章 30 千言万语作无声 那日我踉跄着随姑姑回了狐狸洞，让折颜用药丸一番折腾，身上的伤倒好的挺快。 自太子元神生祭东皇钟后，姑姑伤痛欲绝，守着太子仙身寸步不离。天族来人跪了十来天后回去了，迷谷担心姑姑的身子，找折颜开了副安睡的药想骗姑姑喝了先睡一觉。 我边熬药边想着天族可能会派天将来抢。半个月前凌霄宝殿上的情形还厉厉在目，天族并不是什么善茬，以天君为首的天族人既霸道又爱欺负人。我正同迷谷说着话，迷谷感应到仙罩被动，刚说天族会来，他们便来了。 领头的竟是东华帝君。 我猜到天族会派人来抢，可没料到会是东华帝君。 半响，我轻轻下拜，“凤九见过东华帝君，大殿下，三殿下，乐胥娘娘”。 “不知可否通禀一声，我们是来带夜华回宫的。” 他说话的语气很客气，说辞也婉转，可此行来意却是要为难姑姑的。 高傲的大殿下，愤恨的乐胥娘娘，悲戚的三殿下，以及面无表情，神情复杂，语气温和的东华帝君。 带走天族太子的仙身，是青丘理亏，可守着爱人的仙身，姑姑这番情义又有谁肯体谅。我不愿看他们为难姑姑，轻轻一拜，算是全了告退的礼数，转身便进了内殿。 待他们与姑姑说完，我端了茶水出来。“各位贵客，请先用茶”，我冷淡的说着。 其实我在内殿，虽看不到外殿的举动，却将他们的话全听着了。 帝君动之以情的说辞，乐胥娘娘的咄咄相逼，大殿下用天族规矩来说理，以及姑姑回房后三殿下的劝说和乐胥娘娘的怨言恨语。 那个时候，我与大殿下并没过正面交锋，仅有一次凌霄宝殿上，还是我与天族将领的争执，而且帝君在。三年后，我独自持剑与他争锋相对的情形也是当时想不到的。 三殿下笑呵呵的看着我说：“听说小殿下就要承袭青丘女君之位了，小小年纪就能承袭五荒五帝之一，也算是厉害。” 我昔日在太辰宫时，与三殿下也算友好，他唯一对我面色不善的一次还是因为我偷了结魄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灭了太子替素素造骨血的灯火。我本该待他和善的，但是今日，他们天族为难了我姑姑。 我看看他道：“原先姑姑是要嫁入九重天的，可如今，想来也是不用了。”连宋三殿下讨了个没趣，便再没人说话。 我奉茶至帝君面前，看着他，帝君看我一眼，拿起茶杯，抿一口，看着茶水，眼神温柔。 东华，你无言，我不语。此时，千言万语化作无声。 第55章 31 南天门告别 天族将太子仙身放入水晶冰棺，姑姑抚着棺盖很难过。 “大殿下”，姑姑喊了声。 “白浅上神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我可以跟着一道去无妄海吗？” “抱歉，上神，无妄海乃天族圣地，只有天族才可以进去。上神毕竟是青丘女君，依礼法来说，还是不去为好。毕竟，你与小儿只有婚约，并未成婚。” 姑姑已经如此低声下气说话，大殿下还端着天族架子，我很气不过，上前几步挡在姑姑面前，冲着大殿下说：“姑姑虽然没有和太子殿下完婚，但是他们俩感情非常要好，凭什么姑姑不能去啊！” “算了，凤九。这毕竟是天族的规矩。” 我心疼姑姑，可姑姑如此说，我也不好说什么。 姑姑抚着冰棺，浓浓的不舍，天族众仙一起仙遁，连同冰棺一起消失。姑姑追出洞口，摔倒在地，我看着姑姑难过，想起今日未曾问过帝君伤势，也不曾与他说过什么话，今日一别，或许再不会相见了。 我想了想，对四叔说，照顾好姑姑，便捏诀追往九重天。 九重天，众仙人跪迎太子，从南天门一直跪到凌霄宝殿。帝君走在前头，大殿下，乐胥娘娘和三殿下并排在他身后，后面是天族将士抬着太子的冰棺。我静静的跟在冰棺后面，至南天门，守卫一如既往的将我拦下，我停下来，静静的看着他们远去。 直到他们走远，跪着的仙人们都起身跟着护送的冰棺走去，我看到了帝君向我走来。 他挥退了守卫，我看着他，平静的开口。 “刚才，因为有长辈们在，我不好意思问，况且你们还那么为难我姑姑，我也不好问。” 帝君微微一挑眉道：“你想问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说：“你的伤？” 帝君又挑眉说道：“好的差不多了。” 我的担心终于放下，若水河畔回来后我仔细想了，以我未飞升上仙的一个神女，先是用十成仙法被反噬，又受擎仓来势汹汹的一击，两次昏迷的醒来，没有帝君的保护这基本不可能，何况第一次醒来时还看到周身的淡红色光圈。 我欣慰的说：“那就好。那就好。那凤九……” 我准备告辞时，帝君又说话了：“我以为你会问那个问题”。 “什么？” “擎苍破钟前你问我的问题。” 我当然记得那个问题，甚至还为了要这个答案跟他至太辰宫待了七日，又跟着到了若水河畔才遇到了擎苍破钟。 当时问过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你没有从三生石上抹掉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会喜欢我？ “会！” 我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道：“帝君，你说什么？” “如果当年我没有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我会喜欢你。我下凡历劫，就是为了成全你一次，更是为了成全我自己。” 他的眼神清澈，缓缓走到我面前，抬手，抚上我额间的凤尾花，临摹着凤尾花的形状。 我含泪看着他，想要把他好好记住。 手垂下来时，一声“去吧”，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他转身，向着离开我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银发如霜，紫袍清冷，留下一片苍凉的感伤。 我抚上额间，凤尾花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终是放肆的哭出来。为东华，为自己，为这一份情深缘浅的爱。 第56章 32 思念 狐狸洞外，树梢头， 夜微凉，秋意浓， 饮尽杯中物，化做相思泪。 今晚的月色极美，此刻，你可有抬头？ 忘记了，天宫无月夜。 佛铃轻晃，叩响心中门， 柔柔思绪，激起一阵涟漪； 丝丝念想，掀开半角帘幔； 寸寸心事，诉与谁听？ 缕缕缠绵，遥寄太辰。 几许痴迷，刻骨思念终无悔， 三生守望，孑然一身空望月，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怨？怨缘分薄凉枉相思， 恨？恨天命绝情水自流。 君，心如罄石，挥剑断尾不见怜； 妾，情若蒲苇，上天入地来相伴。 斗转星移，浩瀚苍茫； 四海浪涛，怒吼狂颠； 八荒风云，变幻莫测； 三界之内，唯你独尊； 咫尺天涯，唯我护你。 东华，九儿想你了。 太辰宫里，紫衣尊神在一片寂静中右手撑额，左手执经卷。轻微的铃声响起，他抬头望向殿外。 一只火红的狐狸，摇摆着九条尾巴，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神气活现的望着他，尊神的如水的眸中闪过诧异，须臾后，他招招手。 狐狸迈起高傲的步子走到尊神旁边，趴在尊神的腿上。 尊神换一个坐姿，腾出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顺着狐狸毛。 困意来袭，狐狸趴着尊神的腿睡着了。尊神掷了经卷一手支额便也睡了。 淡淡的白檀香味从殿内飘出，寂静的太辰宫宛如画师笔下来。 第57章 33 糖藕糕 我于一阵嘈杂声中醒来，殿外仙娥们小声议论着刚被扔到下界的一个小仙子。帝君不在，我算算自己出来的时间也长了，便恢复人形捏了个隐身诀离去。 到青丘时，东方刚翻出鱼肚白，迷谷在狐狸洞口看到我，惊讶的问道：“小殿下今日怎么起如此早？” 我笑笑问他：“池塘里的莲藕什么时候可以捞？” 迷谷说：“再过半个月就可以了，小殿下要做糖藕糕吗？” “嗯，到时候挑几个好的给我。” 半个月后，我提着两个食盒到十里桃林，姑姑自太子离开后便在十里桃林醉生梦死。对往常爱吃的糖藕糕也没了兴致，我陪了姑姑半天，直到傍晚，姑姑昏昏沉沉睡去，四叔说等姑姑醒来他打算带姑姑去凡间游历，让我不用担心。 我回狐狸洞后拿出一个通体暗紫的方形水晶盒，这个水晶盒还是西海水君感谢折颜和姑姑治好了大皇子的病，特地送来做谢礼的，姑姑看我喜欢，就送给我了。 我将膳房里剩下的糖藕糕装入盒中，捏个诀直飞一十三重天，待到太辰宫时，我施了个隐身诀，轻轻走到书房，帝君如平常般在阅经，我悄悄走近，帮他沏上茶，又将糕点连同水晶盒一起放在案上。 帝君挑挑眉，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品尝后，端起我刚沏的茶浅缀一口，又拿一块糕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了很久，轻声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还不错”。 我既已将糕点送到，便像来时一样悄声离去。 第58章 34 升华草 几天后，我在池塘边的凉亭中练习折颜新教的招雨术，这种术法对于水族来说是与生俱来，可对飞禽走兽来说却有些困难。 听到迷谷叫司命，我跑到谷口去，高兴的喊司命。 “司命，好久不见，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小殿下近来可好？帝君吩咐小仙送两株升华草来给小殿下，此草有助增进仙者修为。” 司命拿出一个暗紫色水晶方盒，里面放了两棵升华草。我略一迟疑，问道：“帝君可有说什么？” “帝君只吩咐将升华草送与小殿下，并没说什么。其实这升华草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帝君留着也没什么用，小殿下修为尚浅，想是帝君希望小殿下早日飞升上仙吧。小仙还有事，先告辞了。” 听司命这一翻解释，我也没什么可问的，只道声：“代我谢谢帝君。” 司命走后，我将升华草熬成汤服用，又吩咐迷谷照看狐狸洞，然后闭关修炼。 一个月后，在青丘冬日暖阳的午后，我出关。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蘑菇集市买了一大堆菜食，做了几碟美味小菜给折颜送去，换来一瓶上好的桃花醉。又回狐狸洞做了几道陛下爱吃的菜，带上桃花醉直奔太辰宫，这次我没有用隐身。 帝君独自在芬陀利池边摆一盘残局，我走过去，帝君挑眉望着我。我走到他面前轻轻一拜：“凤九见过帝君”。 帝君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我整理了一下说辞后开口：“前些日子，帝君差司命送来了升华草，今日从折颜处拿了瓶桃花醉，又做了些小菜，想请帝君尝尝，算做谢礼。” 帝君笑意更甚，正当我不知该怎么办时，帝君说道：“坐下一起吃吧。” 我们边吃边聊，气氛也很融洽。我也向帝君询问法力是否恢复，帝君说恢复了些。 后来说过剑术，我说：“阿爹意思让我拜昆仑虚弟子叠风上仙为师”。 帝君轻飘飘的一句：“墨渊座下就属你姑姑资质高，叠风那点能耐如何做的了你师傅！” 我被噎的无言以对，只好解释着：“我在学堂所学终究太浅，阿爹的剑术太过板正，我也练不好，四叔如今要陪着姑姑游历，折颜于剑术一道也并不擅长。” “本君可教你！” 我惊的扔了手中的筷子。 第59章 35 下凡游历 我和帝君在凡间一家阔气的酒楼靠窗坐着，我吃着坚果看着楼下杂耍表演，帝君则无趣的望着天空。当时帝君说要亲自教我，惊讶的我扔了筷子。 “帝君……帝君是要亲自教我？” “不错。” “可帝君现在不是暂代天族政务吗？” “不错。” “那帝君岂不是没有时间教凤九吗？” “不错。” “啊，那……那帝君刚才说……” “所以我们去凡间。” 我们踩着祥云飞过一片片凡间景致想找一个安静山谷的时候，我突然被这一片市集迷住了，在帝君一句“喜欢便去看看吧”后，直接从云头下来了。 大街上很热闹，有一个杂耍团在表演，帝君从两边酒楼开着的窗户中选了这个视野不错的空坐。这是一家很豪华的酒楼，门口摆设都尽显气派。我们坐下时，小二上了一壶茶，又问要什么吃的，我随口问有没有坚果。小二高兴的说：“有，我们状元楼可是全城最好的酒楼，客官要什么都有。” 这时杂耍团牵出一只猴子，我看的兴奋，想下去看，便装可怜的喊：“帝君……”，帝君无奈的叹气道：“喜欢就下去看吧！”。 表演台上一根细绳，两端系在两旁的圆木柱子上，一个人牵着猴子从一端往另一端走。绳索很细，猴子走的小心翼翼，观众都禁声紧张的看着。待到猴子表演完，众人也在叫好声中向杂耍团投掷银两。 回到酒楼时，在酒楼门口看到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在调戏一个年轻姑娘，人群中一众看戏的却无人帮他，我气不过，抬脚将一个长椅踢过去，富家公子被长椅撞倒，一群恶仆向我围上来。 那公子被仆人扶起来，走到我面前说：“小姑娘好大的胆子”。 我骂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没王法了吗？” 一个恶仆叫嚣着说：“我家爷就是王法！” 那公子又带几分轻浮的笑，说道：“瞧姑娘长的美，不如你跟了本小爷回府，小爷我不亏待你。” 我两手插腰道：“既然王法管不了你，本姑娘便来教训你！” 我在青丘横行几万年，拳脚功夫哪里是几个凡人能比的，在酒楼门口几下就把那一帮恶仆教训一顿，看着他们骂骂咧咧的离开。 第60章 36 状元楼风波 被我救的姑娘过来道谢，说道：“适才多谢姑娘相助，只是刚才的是相府公子，如今圣上年幼，相爷大权在握，姑娘此番为我得罪相府公子，令小女深感不安。” 我摆摆手道：“无妨，我也不怕。” 旁边人围了过来，一位老者道：“姑娘侠肝义胆，佩服，看姑娘的样子是外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我说。 “那姑娘可要小心了，晚上切不可出门。” “这是为何？”我疑惑的看他。 老者也不卖关子，很认真的对我说：“此间有妖怪，到晚间便会出来，专食年轻人的精气，被妖怪吃了的人死状极惨，尸体都成了一具具干尸啊！” 老者似乎想到了尸体，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我突然觉得我的运气真是好，随便选个凡间市集都能撞上妖怪，日后四叔和姑姑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我呢。眼下只好赔笑着不说话了。 一个道士装扮的年轻人靠近来，向我问道：“在下冒昧，不知姑娘来自哪里？” 我一下子傻眼了，尴尬的站着，心里把这道士骂了千百遍。 旁边一个声音道：“看姑娘生的如此美貌，莫非是从卞国来的？听闻卞国的国君正在全国广征美女扩充后宫，这几个月来，从那里逃来的貌美女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我忙点着称是。 众人一边谈论卞国一边又回各自的桌位坐下，我便上楼梯，余光瞥见那个道士也往楼上走。我没在意，想上楼跟帝君说一声我们便该走了。 万没想到，刚到楼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更大的麻烦在等着我。 宽敞的酒楼大堂里，帝君紫衣银发站在中间，面向楼梯，四个壮汉挡在帝君面前。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这四个壮汉莫非要找东华紫府少阳君打架吗？ 一个掌柜样子的中年人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老人家，我们也不是不让您走，可你看啊，我们状元楼打开门可是做生意的，您一来就坐了最好的雅座，我们茶水坚果也招待上了，您这样吃完不付钱就走可是不行的啊。” 老人家……好吧，勉强算是吧。再看帝君，面无表情。 掌柜看帝君没有反应似乎也火了，嗓门也大了。 “我说老人家，你还真想吃霸王餐啊！我看你满头白发一大把年纪身边还带着美艳的小妾，想你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听到那句“美艳的小妾”，我感觉我有些哭笑不得了。而帝君，他挑了挑眉。 我认命的将手缩到袖子里，在袖子里施了个变化术。 掌柜的话还在继续说着：“看来老人家今日非要让我这四大金刚教训一番才可了结！” “他不习惯带银两！” 掌柜听到我的喊声，回过头来看我，我伸出手将刚刚变化来的一锭金子递到掌柜面前，问道：“够吗？” 掌柜眉开眼笑的看着我手中的金子，连声赔笑着：“够！够！原来姑娘没走啊！” 第61章 37 道士 我跟着帝君从酒楼出来，挑了一条人少的道路走，一直出了城进了一片树林，我还在笑着。 帝君在前面问我：“你笑什么？” 我笑着道：“帝君为什么不变点银两结账，非要同凡人摆出这么一副打架的阵仗？” “不会！” 我不可置信地道：“啊，怎么可能，变化术法不过是个小法术而已，寻常地仙都会，你怎么可能不会！” “确实不会。” 话刚落，我低着头的脑袋又撞上一面墙，我揉揉撞疼的前额幽怨的看着说话时停下脚步，此刻刚转过身来的罪魁祸首。 身后的树林里飞出一片片纸片，直飞到我二人周围，像有粘性一般往我二人身上粘，我正看着这些奇怪的东西，树丛里窜出了三个人影，均是道士装扮。其中一个，正是在酒楼中问我从哪里来的那个道士。 此时其中一个道士一脸正气的说着：“妖孽，看你往哪里逃！” 我莫名其妙的道：“什么妖孽？” 在酒楼见过的那个道士说：“在状元楼门口我看你打斗的身法就不像普通人，加上你容貌妖艳，额头上更是红的诡异！跟你到楼上，更看到你在袖中使妖法！那锭金子是你用妖法所变！” 我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赞美他一声观察入微还是骂他糊涂道士。低头看贴在身上的纸片，原来是降妖的符咒，抬头看帝君，他挑挑眉看着我，我几乎看到了他隐藏的笑意！ 三个道士开始念起咒语，我们身上的符咒开始发出淡淡的白光。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将我们身上的符咒吹入树林。 我惊讶的看向帝君：“帝君，不可在凡人面前使法术！” “除妖咒对你有影响！” 三个道士见符咒飞走，个个面露俱色。我走到酒楼见过的那个道士面前，另外两个立马挡在他面前。 我略显无辜的道：“紧张什么，我又不伤人！” 看他们暗自松一口气，我又问被挡住的道士：“你如何从我在酒楼门口的打斗中识得我不是人？” 那道士轻轻推开面前两人，直接面对我说：“普通人习武打斗，手上招数以掌，拳以主，均是向对方打出去，而你是将人抓住再摔出去的，你手上招数是以抓为主，这便是妖的特点。” “可就算是妖，我也没害人啊！你干嘛一见面就要杀我啊！罢了，反正你们打不过我们两的。我们呢，也只不过是路过而已，不会久留的。不过，我姑姑说欠了人家的恩要还，欠了人家的债也要还。如果你们告诉我妖怪的特征，或许我可以帮你们一把，算是毁坏你们那些符咒的赔偿吧！” 我涛涛不绝的说着，再看三个道士，面色凝重，眉头深锁。我回头看帝君，帝君对我挑了挑眉。 半响，年长的道士开口，“贫道号文福”，又指指旁边的一个说：“二师弟文寿。与你在酒楼见过的是三师弟文昌。” 第62章 38 蟾蜍怪 我惊恐的张大了眼睛，之前断尾想去三生石上刻东华帝君的名字，我名字旁边的有缘人叫文昌。如今我和帝君随意选了个凡间，就碰上了文昌的修道士。我回头去看帝君，只见帝君眉头深锁，眼神复杂。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衬着他的紫衣银发，更显落寞。 这边，文福道长的话继续着：“我们师兄弟三人跟着师傅明祥真人住在山上的三清道观，最近，听闻城里有妖怪出没，我们三人才下山来除妖的。” “你们连妖怪是何种妖，妖法如何都不知道，胡乱用些符咒，也敢说除妖么！”帝君嘲讽的口气说出我心里的想法，而我此时却没有了想笑的念头。 我回头看向走到我身后的帝君，他眼神清澈明亮，面色平静。我艰涩的开口道：“帝君，要不，我们走吧。” 帝君看我一眼，又对文福道长说：“你口中的妖怪，平时都什么时候出来，又在哪些什么地方杀过人？” “我已经打听过了，一般是晚上，都是在护城河边杀人。尸体都在河岸边发现。”文昌道长回答道。 “护城河总共不过沿城四面而已，今夜你们师兄弟在东南角，我们两在西北角，待妖怪出来，收拾掉便行。” 三个道士点着称好，便回城了。 待他们走后，我小心的问：“帝君真要帮他们吗？”看他不说话，我又接着说：“其实我们大可不必管凡间事儿的。” “九儿，凡事有因自有果，有果必有因。你不是说欠他们的债要还么，那便还。” 入夜，我跟着帝君依照约定来到西北角的护城河边。四下静悄悄的，我们坐在河岸边，帝君面向河水喝着酒，我则靠着帝君坐着。河面一片平静，我问：“帝君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妖怪是什么妖了？” “只在护城河边杀人，自然是水族的。尸体在河岸边，说明那妖怪是上岸的，能修炼到能上岸的水族，想来也是不会屈居于一条护城河。那就只有天生能上岸的水族，比如乌龟，蟾蜍，蝾螈，鳄鱼，咱们若以仙法探查，是一查便知的。只是这样一来，水底的水族生灵吸食到仙气，容易修炼成形，扰乱凡间。” 听帝君这么解释，我便安静地陪着帝君。月光撒在我们身上的光线柔美温和，湖面泛着点点光亮，与天上满天的星辰一般无二。我想起在青丘看月亮的那一夜，也是美丽的星空，可是帝君不在，然后我就化成狐狸跑进了太辰宫，然后…… 正想着，河面突然有了动静，从西面的护城河最南端传来的河水涌动。 等我们慢悠悠的走到城南时，河岸上躺着一个男人，看样子是昏迷了。 三个道士正同一个身形庞大的蟾蜍怪斗法，蟾蜍怪全身粘了好几道符咒，道士们正在念除妖咒。符咒上金光闪闪，蟾蜍怪痛苦的摇晃着躯体。突然间，蟾蜍怪嘴里喷出泡沫，符咒全掉落在地，三个道士同时摔倒。蟾蜍怪向他们走去，一道施了法术的绳索飞向蟾蜍怪，将蟾蜍怪捆住。 我转头看向地上，绳索刚才是从文昌手里飞出来的，这时三个道士都站起来，念着咒将绳索越收越紧。我自是知道这个捆妖索，普通绳索施些法术制成的。再看蟾蜍怪，被越捆越紧，妖气却越聚越盛，我看向身边的帝君，帝君只淡淡的看着眼前。 我觉得再不提醒就有失道义了，于是我开口道：“你们的捆妖索是制不住这蟾蜍怪的。” 我话刚落，蟾蜍怪凝聚妖气一挣，捆妖索便断了，道士们又摔倒在地。蟾蜍怪怒气转向我，恶狠狠的说：“你是谁？胆敢坏我事！不可饶恕！” 我不屑道：“区区千年蟾蜍怪！我欠了这三个道长一点债，所以要将你拿下交给道长们处置！” 蟾蜍怪向我喷出泡沫之时一个白色透明仙罩已经包围了我，我转头向帝君投去一个笑脸。 第63章 39 习剑术 我飞身到蟾蜍怪庞大的身躯背后，招出陶铸剑。背后衣袂声起，一只手覆上我持剑的手。帝君在耳边轻声说：“看好了。” 帝君带着我往前一刺，蟾蜍怪吃痛的一声大叫，我们顺着它的身躯从背后飞至前面，陶铸在蟾蜍怪身上划出一道血口子。往后一退，再飞起，在空中翻个身照着蟾蜍怪的头顶刺下一剑后一边往下落一边剑尖顺着蟾蜍的背部往下，在背部又拉出一道长口子。 我感受着帝君握着我的手使出的一招招剑术。 蟾蜍怪转过身，对着我们喷出厚厚的白色泡沫。 帝君低头问我：“刚才的几招记住了吗？”我说可以试试。于是我飞身到蟾蜍背后，将方才帝君用的几招重复使一遍。 落下时，帝君已经到我身边。 蟾蜍怪愤怒至极，头顶妖气大盛，身形又扩大一倍，一个巨大的手掌照着我和帝君的所在位置向下拍来。后面的三个道士大骇，惊叫着小心。 帝君从背后握起我持着陶铸的右手，牵起我的左手道：“看仔细了。” 陶铸挽出一个剑花后剑尖向上，我们仰身往后退，随着我二人身形的后退，在蟾蜍怪的手掌上划出一道由浅至深的长口子，待退出手掌覆盖范围时，将剑横平，在刚落下来的手腕上从左至右划一道。 蟾蜍怪已经满身是血，我们身上一点血都没沾到，旁边三个道士早已经看呆了。 “接下来一招，叫苍灵一剑，若由你使出来，法力低微些的会魂飞魄散，待你飞升上仙后使这招，便是你姑姑和四叔，也会受伤。” 陶铸在我手中，帝君握着我的手，以食指和拇指旋转剑柄，剑身在飞快的旋转中，将萧杀之意散开，手腕前翻，推动剑柄往前一送。 陶铸化身一道白光，闪电般飞向蟾蜍怪的腹部，蟾蜍怪在一声闷吭中倒下。再看时，身形已经缩小成普通蟾蜍的大小，趴在地上吃力的向旁边草丛爬。 我走过去捡起陶铸，收起来后又伸手招出一段绳索。转身往三个道士站立处，在他们防备的目光中，我笑着说：“我毁你们符咒的债也算还清了，那蟾蜍怪你们要怎么处置我可不管。” 又将手中的绳索递到文昌面前道：“你我也算有缘，刚才看你用的捆妖索断了，我送你一个，对付寻常的千年妖怪没问题。” 文昌惊讶的道：“我是凡人，姑娘虽不害人却也是妖，怎么当得起有缘二字！何况捆妖索不是一般东西，那可是我们道观中的镇山法器，姑娘又怎么能有！” 我笑道：“我的捆仙索不过是我闲来无事时做的小玩意罢了，送你一个也无妨。至于有没有缘，倘若他日你真有机缘飞升成仙，自然就知道了。只是你今日若收了我的礼，待你位列仙班时合该需答谢我今日的赠礼。” 第64章 40 林中练剑 当夜，我随帝君一起离开市集一路往南走，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四周一片寂静。远远望见一座山，我们腾云至山顶，寻了一个安静的山谷。 白天我在树林中练剑，阳光穿过树叶，洒下点点星星。我喜欢抬头看着这一片光，如同指缝间溜走的时光，点点滴滴。 帝君喜欢坐在竹椅上阅佛经，一派安然如谪仙。对这个竹椅，我心中无限诽谤。我们到的第二天，帝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翠竹，在我练剑时一根一根地扔过来让我劈开，最后，陶铸不辱使命地把竹子都劈成一条条的竹条，然后在帝君手中被折腾成一把竹椅，而他也就如一尊泥像般日日坐在竹椅上，或是斜倚着，手肘撑着把手，握拳支着头，另一个手拿着佛经，或是端坐着，一手搭在把手上，另一个手拿着佛经。 休息的时候，我们在林间找点果子吃，或是捉个倒霉的小动物烤来吃，每每这个时候，帝君总是笑的很好看。 晚上，我化成狐狸缩在帝君怀里，陪着帝君看月亮，困了就在帝君怀里睡觉。 下雨的时候，我们捏个仙罩，听雨点打在仙罩上哒哒哒的声响。 帝君教我的剑法不多，我练的也越来越熟练。双指旋转剑柄，剑身飞快的旋转，手腕前翻，一道白光，前方几棵树在白光穿过后慢慢的倒下来。我抬手招回陶铸，捏起一道复原诀，被砍的树恢复原样。 我兴奋的跑到竹椅前，帝君像平常一样端坐着，左手搭在把手上，右手拿着佛经，“帝君，帝君你看我练的怎么样？”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不用仙法能使到这个程度，还不错，不愧是九尾狐族。” “那当然，我可是苦练了三个月啊。” 我骄傲的说着话，开心之余，九条尾巴在身后摇摆着。 帝君抬头看我的神色有些难看，低低的说了句“已经三个月了啊”，然后他收了佛经，换了一个斜倚的坐姿，左手的手肘撑着把手，握拳支着头，右手随意的搭在胸前。他说道：“既然这套剑术你已经学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不，帝君，凤九还没有学会，凤九练的不好，凤九应该……” “休要胡闹！” 慌张时，未经考虑的话已经说出，帝君的呵斥中断了我的语无伦次。我低头咬紧下唇，不再说话。 “这套剑术你回去之后再勤加练习即可。你于术法上修习还不够，随我回趟太辰宫，我将术法的卷册拿给你。” 帝君说完站起来，一道淡淡的白光化去他坐了三个月的竹椅，伸手招来一朵云，我随着帝君一同回太辰宫。 第65章 41 相伴不相守 太辰宫书房里，帝君说：“此时青丘天还没亮，你累的话先在榻上休息一会，晚点我让司命将术法卷册拿给你。” 我闻言，身子一缩直接化作狐狸跃到榻上，帝君无奈的叹口气，将我抱在怀里。于是，狐狸在尊神怀里，尊神倚在榻上，安静的睡去。 我悠悠醒来，灵台还不太清明，凡间三个月像是美梦一场，倒真是大梦谁先觉，平身我自知。恢复人形下了榻，环顾一圈，确实是我熟悉的太辰宫书房，只是帝君并不在。 司命进来，口中问着：“小殿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和小仙说声……” “司命，你见到我不高兴吗？”我假装生气的问司命。 司命赔笑着说：“小仙哪会呢，小仙见到小殿下自然是高兴的很，高兴的很啊！” “小殿下，帝君吩咐小仙将这卷册交给你。”司命幻化出一卷看上去陈旧的竹简，我拿起来看是介绍术法的，随口说，“帝君让我修习术法。” 说到帝君，想起醒来时帝君已经不在，便问司命“帝君呢？” “帝君去朝会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仙已按照帝君的吩咐将卷册交于小殿下，也该回大殿去了。小殿下若无事不如早些回青丘吧。” 我听着司命这么说，只得道：“司命，替我向帝君道谢。另外，你有空时也可以来青丘。” 入冬后的青丘已经开始结霜，我踩着朝露的气息回到青丘，地上一层银白的薄霜，像某位画上神仙的头发，密密实实地覆盖着花草生灵。 迷谷睡在他自己的房里，我轻轻回了我的房间。似乎这一夜我没有离开过，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那三个月，是偷来的时光，也如黄粱一梦。 帝君给的卷册上记录了很多术法，于是，接下来的两年时间，成了我七万多年狐狸岁月中修习最认真的两年，也是我修为增进最快的两年，阿爹也打消了让我拜师叠风上仙的念头。 姑姑与四叔不曾回来，折颜仅剩种桃树和酿桃花醉两件事可做。 我经常在天色暗下来后去一十天重天，若化作狐狸，帝君会让我趴着他的腿睡觉。若隐身去，帝君只当没看到。若显身，帝君会问问我的术法修习程度。 只是帝君似乎一直很忙，每到我睡醒时帝君已经离开了。至于天族的政务到底有多忙，司命说很忙，成玉说不信，连宋则喜欢摇着扇子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到头来，我依旧不知道帝君有多忙，久而久之，我便习惯了只在晚上去陪陪帝君，待第二天帝君不在宫里了，我便回青丘。 第66章 42 天劫将至 天族太子死后的第三年，春寒料峭时，我在狐狸洞里做桃花糕，预备晚上去看帝君。 阿爹来了，我狠狠回忆了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有犯什么错事儿，便讨好着阿爹道：“阿爹，女儿早晨掐指一算阿爹要来，便特地做了桃花糕等着阿爹呢。” “鬼灵精怪，就知道贫嘴！我来是要提醒你，你飞升上仙的天劫就在两日后，到时你不要离开狐狸洞。” “女儿知道啦，谢谢阿爹！”我愉快地说着。 “我先去北荒照看一下你四叔那边的政务，两日后再来。” “阿爹放心啦，女儿能去哪儿，顶多找老凤凰教教术法而已啦！” “说了多少遍了，折颜上神是前辈，要尊重！” “是，是，是，女儿错啦。” “那我走了。” 待阿爹走后，我捏诀直奔一十三重天。在芬陀利池边找到正在与连宋下棋的紫衣尊神。 我到时，连宋往我这边看了看，摇着扇子说：“帝君这里似乎有客，看来今天的这盘棋也就下到这里了。” 帝君不紧不慢的落下一颗白子，看着连宋问道：“你还能走几步？” 连宋推说宫里有事便遁了。 我走过去显了身形，懊恼的说：“我的隐身术法这么差么！” 帝君抬头看向我，挑了挑眉道：“也不是很差，至少司命看不出。” 我想到刚才连宋因我的到来才走，又问道：“凤九打扰到帝君的雅兴了吗？” 帝君无所谓的说：“不必在意。” 我于是拿出带来的桃花糕放在案几上，“那便好，凤九做了点桃花糕，帝君尝尝。” 顺手帮帝君将棋盘收起来，帝君拿出茶具，我便给帝君将茶煮上。 坐在帝君对面，我想着天劫的事儿。 阿爹说，两日后便是我飞升天劫的日子。 “帝君，过几天，凤九有点事儿，恐怕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以前听姑姑说，天雷很厉害，三道天雷劈完估计会重伤吧。可到底有多厉害呢，我需要躺多久才能恢复呢，谁也没跟我说过。 “是青丘有些事儿，凤九需要留在狐狸洞里，但是等事情结束，凤九一定会来看帝君的。” 迷谷说渡天劫就像鬼门关走一遭，撑过了，飞升上仙，撑不过，灰飞烟灭。可如果我灰飞烟灭，帝君会难过，我又怎么能让他难过呢。 “可如果，事情一直不结束，凤九怕是就不能再来了。可是帝君，你要相信凤九，凤九说过，凤九不会浪费任何时辰在别人身上，凤九要陪着你，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你要去哪儿我陪着你。” 我喋喋不休地说着，却不知到底该说点什么。帝君静静地吃着桃花糕喝着茶，连眼神都只看着茶水。 我咬着下唇，想到的话都已经说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帝君终于喝完一杯茶，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小狐狸是在担心飞升上仙的天劫。” “嗳？帝君已经知道啦？！今天阿爹来告诉我的，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辰。也不知道三道天雷打下来会不会很疼，我能不能挡得住，我其实不想阿爹担心……” “两日后的黄昏，日落之后。” “啊，原来帝君帮我算过了。” “不错。凤九，以你如今的修为，三道天雷不成问题。” “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说起来，帝君能算出我阿爹算不出的时辰，是不是帝君的法力恢复了？” “嗯。” 暮色将近，天边霞光万丈，浸染着祥云朵朵，芬陀利池中倒影着一片赤金色。安静的池边偶尔有几声低语。 第67章 43 飞升上仙 两日后的早晨，当迷谷这个万年树精睡眼朦胧的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便拉着他来到蘑菇市集，理由是先备好干粮，万一我受了伤不能做菜，也不能饿了我们两个，迷谷对我的考虑周到自是万分感动。 在蘑菇市集，我挑芒果之余不忘记打发迷谷去买其他菜。等我挑完芒果迷谷也走远了，我拎着刚买的半篮芒果开心的挥别了芒果大婶，走进清晨热闹的集市中。 无人关注时，我捏了个诀仙遁而走。 青丘的东荒，接连着妖界，越向东越荒芜，待到东荒边界时，已经隐隐似有些妖息。我找了一个空旷的平地，设了个结果隐去自身气息后，打座等着这一日过去时我的飞升天劫到来。 日落西山时，我看着霞光满天，想着两日前帝君说的话，他既说不用担心，那我便不担心。 拿起个芒果，想到早晨诓了迷谷，这一天下来，迷谷估计快急疯了。两日前阿爹说会来，到现在大概也已经找了我大半天了，回去后怕是免不了要挨一顿鞭子。 一道白光闪过，结果外站了一个紫衣背影，我抬手撤去结界，笑着跑到他面前，“东华，你来了！” 帝君蹙眉看着我问：“怎么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 我调皮地将手中刚剥好的芒果往帝君嘴里塞，帝君无奈的用手接住芒果。我敛了嬉笑，轻声道：“东华，我怕。” 肩膀被拍了两下，头顶上方一个平和的声音说：“不用怕，我在。” 我开心地仰起头，说：“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我。那你会不会帮我挡？” “不会！”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不服气的撇撇嘴：“可是墨渊上神当年还帮我姑姑挡过天雷呢！” “墨渊年纪大了，脑子不大灵光！” 我看着眼前这位传说比墨渊折颜多活了几万岁的“年轻”神仙，说不出话来。 天边传来滚滚雷声，瞬间已到头顶，黑云遮天。我抬手用十成仙法结起一个仙罩，纯白透明似薄雾。 电闪光灭，雷已劈下，我只觉五脏翻腾，喉间似有腥甜，看着堪堪欲碎的仙罩，下一道该是要劈到身上了吧。我抬手欲加固仙罩，念头刚转，第二道天雷已劈下，夹着怒吼咆哮，撞在流光溢彩厚如玻璃般的结界上，被反弹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道天雷落下时，阿爹来到结界前，看着天雷被弹开，黑云散去，天空重放晴。我撤去仙罩，阿爹看着我周身仙气缭绕，叹口气道：“你姑姑早已不愿治理东荒，你爷爷和各位长辈也早已计划好待你飞升上仙之后继位。如今你已经飞升上仙，收一收心思准备继位吧。” 第68章 44 四海八荒的小事 我提起半篮芒果随阿爹回狐狸洞，仙遁前不忘看一眼紫衣身影刚才站立的位置。 青丘东荒新帝登基大典安排在三个月后：六月初九，宜祭祀，宜祈福。 青丘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登基事项，四海八荒纷纷收到青丘凤九殿下的邀请贴，而这个大典的主角——未来的东荒女帝，则失踪了。 一时间，白凤九这个名字成了四海八荒的热议。 据说，白浅上神因未婚夫婿之死，伤情无力主持一荒政务，所以传位于九尾狐族唯一的孙子辈凤九殿下。 据说，白止帝君的四子和幺女白真白浅两个都不在青丘，这个新女帝是老二白奕的女儿，这是青丘家族的内斗。 据说，三年前白浅女帝就已经离开青丘，东荒政务早就是凤九殿下在处理了。 据说，凤九殿下是心仪着北海水君的儿子，无奈家里不同意，小女帝这是私奔了。 据说，白奕上神教女严格，体罚严重，小帝姬这是受不住鞭打离家出走了。 据说，未来小女帝与一十三重天关系密切，躲到一十天重天去了。 成玉元君最近很苦，比吃了黄莲还要苦，她自飞升成仙就一直照看着莲池，几万年都没出过什么差错，却在最近突然一夜间全枯死。百花仙子传下话来，看在连三殿下的份上给一个月时间，若一个月还不能将莲池恢复，她这芙蕖仙子就该回到凡间去了。 连宋君一向自命风流潇洒，可他最近的日子一点儿也潇洒不起来，他好好一个四海水君，平日里只要四海水族没大事，他就可以过逍遥日子。偏被东华帝君差遣到南荒魔族的地界来管四季雨水不顺的问题，他这个天族神仙在这里法术受制不说，魔族的魔气还让他浑身不舒服。 当司命星君尽忠职守地站在太辰宫大殿内向榻上的尊神汇报这些传说时，太辰宫的厨房里，一个小宫娥正在认真的做着东华帝君喜欢吃的菜。待到管事宫娥带着两个小宫娥端菜时，下厨的宫娥已经消失。宫娥们不敢议论，于是把嘴巴闭的严严实实。 而另一个被四海八荒提上热议榜单的人物白奕上神，来了两次太辰宫，均是无功而返。 第69章 45 对弈一局 折颜突然来访时，我正在给帝君煮茶。 苍何飞向殿外的同时我化身成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门外声音随即响起。 “哟，几年不见，太辰宫如今的待客方式竟这样特别！” “本君不记得曾邀请过折颜上神来，上神不在桃林里种桃树，跑到我这太辰宫来做什么？” “我这难得来一趟，帝君难道不请我喝杯茶？” “上神既然可以不请自来，难道就不可以自己沏茶？” “哦？那我便自己来了。哟，你这茶杯不错！” “上神莫非是来找本君讨茶杯的？” 帝君说话间，一股热气袭来，我已经被帝君拿在手里。 “近来闲着没事，来找帝君下棋。” “那就请吧。” 我听着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声音，知道他们开始下棋，而我现在很后悔刚才变成了一个不能动的茶杯。 “帝君听说了吗？” “什么？” “凤九下月初十接任东荒君位。” “听说了。” “狐帝早就计划了待凤九飞升上仙后继位，好在小丫头也挺争气，今年已经飞升上仙了。” “九尾狐族根基不错。” “确实不错。只是这丫头性子活跃，马上要继任大典了，她却不在青丘。” “到你了。” 一声棋子落在棋盘的声响后，折颜的话继续说着：“凤九已经失踪两个月了，你说奇不奇，现在四海八荒正在议论纷纷呢，白奕十分担心到登基日还找不到凤九，到时青丘可就丢脸丢大了。” “看来四海八荒的神仙们都太闲了。” “哦？哈！我倒忘记了，帝君如今是没清闲日子过了。” 又几声落子声响后，折颜道：“看来你我今日下了个平手啊，那折颜就不打扰帝君了。帝君若是遇到凤九丫头，还请帝君带句话：任性了这么久，也该收敛了。” “你说这盘棋平手？本君怎么觉得你是惨败！” 听得落下一子，折颜道：“没想到帝君还有这一手。” 殿内很安静，许久后又有一子落下，紧跟着又一子落下。 折颜的声音有些挫败：“这……” 又隔了半响，连续两声落子声响起后，听得帝君凉凉的声音：“折颜上神可还能力挽狂澜？” “不愧是昔日的天地共主！折颜今日惨败！告辞！” “不送！” 折颜走了，我恢复人形，桌子上还摆着刚才帝君同折颜的这一局对弈：棋盘上大片的白子和零星的几颗黑子。 第70章 46 诉衷肠 五月初一，宜会友。 这一天，太辰宫里的宫娥端菜时发现厨房里的菜比平时多了一倍。 安静的书房里，紫衣尊神宠溺地抚着狐狸背，而狐狸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满足地睡觉。 折颜走后，我的心里一直很慌乱，此刻安静的气氛下，更是让我忍不住地去想折颜的话。折颜说的对，我是该回去了。这三年来，每次我都没等到东华回来好好地道个别就走了。这一次回去继位，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明天我无论如何都要等东华回来道个别再走吧。 我正想的出神，冷不丁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明日你无需等我。” 帝君又用读心术了……我哀怨地想。 “自三年前南天门的那一次，我恐怕是再无勇气与你当面告别了。” 帝君…… 我一跃落到地板上化回人形，帝君倚在榻上，左手支着头，右手随意的搭在胸前。忧伤的神情，我心疼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我跪到榻旁，将头枕在他脚边，帝君伸手抚向我额间的凤尾花。 我斟酌着换一个话题，“帝君，其实凤九不想做女君，也怕做不好。我年纪这么轻，又不善于权术，青丘东荒的地形复杂，东有妖族，南有魔族，都是野心勃勃的部落。何况我在四海八荒众神眼中资历太浅，又没有拜一个有名望的师傅，我爷爷在场时或许会客气点，其余的时候，恐怕他们不会太友善。”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每一次听到帝君说“有我在”时，我总是感到特别有安全感。我感慨地说：“帝君，说真的，凤九能够认识你，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种了什么善因。” 帝君听我这么说，失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 “帝君，以后凤九不能来陪你，你会寂寞吗？” “凤九，三十多万年我都是这样过的，你不用挂念。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便没什么不放心的。” 安静的书房里，没话说的时候，沉默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凤九，变成狐狸吧！” 我化成狐狸钻到帝君怀里，久久难以安眠。 第71章 47 忆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殿外传来小仙官的声音，“启禀帝君，朝会时间到了，帝君可要现在去吗？” 我身子轻轻一颤。 帝君将我放于榻上，我假装继续睡的很沉。 殿外很快没了声息，我恢复人形下了地。仔仔细细地打量这间书房。 初入太辰宫时想进来见帝君的阻碍重重；以宫娥身份被司命引来时的擦身而过；做宫娥近身侍奉时的热切思慕；我笨拙的撒谎和帝君心知肚明的装傻；化成狐狸赖在帝君怀里；隐去身形给帝君沏茶添糕点；以及昨日的一番倾诉。 殿外桃花已落，我曾在那里剪桃枝，也曾在树下数着花瓣一片片，纠结着喜欢与不喜欢，留与不留。一切恍如昨日，只是落尽桃花月又西，空悲喜。 胸前感觉一丝凉意，我才发现，原来，泪水已经沾湿了衣襟。 我俯身摘下脚上的佛铃，拿在手中轻轻的抚着铃铛，这对铃铛承载了我们太多的记忆，太多的甜蜜与苦涩，若水河边我用碧玉笛换来了这对佛铃，也换来了我与帝君剪不断的情分，却没能换来相守的缘分。 如今想来，帝君的铃铛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却不曾送过他什么。话本子里说凡间女子表达想与心仪男子厮守终身时，会剪一段头发塞在香包里送给心爱之人。 我幻出把剪刀来，在狐尾上剪了一把红毛，做成一个挂饰，来到寝殿，挂于帝君床头。这个位置隔着屏风，可看到偏殿的床榻。这两个月，我常睡在那张榻上。帝君，昨日你才说没什么可挂念的，可是，九儿还没离开就开始挂念了，当如何是好？ 叹天命何其残忍…… 我从殿里走出来，一步步，走到芬陀利池边，这是太辰宫景色最美的地方，抬头是层层叠叠，霞光四溢的云彩，池里养着常年不败的莲花，做狐狸时，帝君常带着我在这里赏景；做宫娥时，我总在这里看帝君吃我做的菜。 我不在的时候，帝君总是喜欢独自在这里摆残局，可是这里这么大，独自下棋总显得孤单了些，帝君，你以后还是让连宋多来陪你对弈吧。 为君沏一盏茶，伴君孤单时。难！难！难！ 纵有万般不舍，终有离别时。罢！罢！罢！ 第72章 48 继女君 六月初九，宜祭祀，宜祈福。四海八荒这三年来的头一件大事，准备了三个月的大典，也在我学习了一个月的继位礼仪后，青丘孙子辈白凤九继东荒帝位。 狐狸洞中，奶奶帮我梳妆。 “小丫头，你可是青丘最年轻的女君了。你姑姑在你这个年岁，还在昆仑虚学艺呢。” 如果可以，我宁愿只是太辰宫里一个小宫娥，可惜没有如果。 “奶奶，你说姑姑都不要嫁人了，为什么还要把女君之位传给我呢？” “你姑姑她……” 奶奶欲言又止，可是奶奶，你便是不说，我也知道。 “奶奶不必说了，凤九懂。” “你懂什么呀，都没嫁过人。”奶奶笑着说道，我没有反驳，不必反驳，有些话，有些人，有些事，适合放在心底。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蛾眉青黛，明眸流眄如昨夜星辰，朱唇皓齿，面若桃花，肤如白雪。 一头乌发挽成流云鬓，发鬓高耸，插上象征青丘帝位的九尾狐冠，戴上翡翠一叶坠耳坠，衬着额间的凤尾花更添妖娆之气，换上赤红的拖地望仙裙，显得尊贵元比。 我走出自己的洞穴，爷爷带着阿爹和叔伯都在。我深吸一口气，冷静的望着眼前的各位长辈，看着他们对笑呵呵的走到我面前来。 阿爹笑着说：“呵呵，阿爹引你去受我青丘万民的朝拜。” “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带我去成亲呢。”我微笑着回了一句。 “哟……” “呵呵……” 板正的阿爹摆出一副教育的口气说：“都要继任女君了，竟还如此不正经！” “你看你，好像比我们两个更像个长辈呢！”奶奶埋怨着阿爹。 爷爷说：“我知道，你是不是又想说，白奕最像年轻时候的我？” “看你说的，我生了五个孩子，就这么一个犟脾气的，跟你年轻的时候可不是一模一样！” 奶奶说完，爷爷转头问阿爹犟吗，阿爹说不犟，大家一起笑起来。 我旁观着这一场由我一句话引出来的斗嘴，未来的道路，我怕是也要走上这权术之路了，为我的家人，为我的族人，为我青丘这一方仙域。 碧空如洗，艳阳高照。 阿爹牵着我走向群山环绕的高台圣地，爷爷奶奶走在两侧。我一步一步，走的沉稳，走的端庄，两边青丘臣民纷纷下跪，恭敬垂首。 精心布置的高台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也格外突兀。 帝君，前几日司命偷偷来告诉我，你这三年来代理天族政务，劳心劳力，已失眠了半月有余，那天君明明就有几个儿子，为何偏偏要害得你如此劳累，可惜啊，凤九只能心疼，却做不得主。 高台下，我转身，望向身边的阿爹，望向身后的众长辈，阿爹松开了牵着我的手，长辈们退向两侧。 我昂首挺胸，迎着阳光登向那象征责任的最高处，一步一步，庄严而神圣，台上仿佛站着一个紫衣背影，银发如霜，就如我历飞升天劫那日一般。 帝君，凤九自今日起，便是青丘女君了，不能再任意妄为，凤九再也不能不顾身份，随意出入太辰宫，为你端上一盏清茶，陪你一整夜了。 高台上，我凝视着这一个背影。帝君，我会好好的，你，也不用担心。 我缓缓转过身，俯视台下众人，百姓齐齐跪下，齐呼着恭贺之词。 “恭贺陛下继青丘女君之位，八方臣服，万民归心。” 第73章 49 四海八荒图 远处观礼台，各处仙山的神君我大多不认得，四海八荒闲散仙人也来了不少。前排贵宾座上，落座的却寥寥数人。 折颜上神端坐正中，西海水君和东海水君正交头接耳谈论着些什么。昆仑虚的代表，墨渊上神坐下几个弟子，一身正气地坐在折颜另一旁。 自姑姑与天族太子联姻失败后，九重天与青丘的关系冷淡，据说青丘白浅这个名字甚至已经是九重天的忌讳了，如今青丘广发请贴，九重天上的神仙却没有出席的。 天上大片祥云飘下。 司命手托着一个巨大的盒子，领着一众仙人，落在了台下。 司命面容严肃，庄重的大声道：“东华紫府少阳君座下司命星君，领帝君之命，贺青丘女君承继帝位。” 司命将手中盒子高高举起：“这是帝君的贺礼，是昔日帝君征战天下，一统八方时所用的四海八荒绘图，此乃帝君亲手所绘。” 司命说完，再次郑重行礼，迷谷上前两步，将这礼盒接了下来。 我想起我离开一十三重天前，曾与帝君说起担心自己资历浅难以服众的话，帝君说过“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帝君，你是要四海八荒都不能轻视我，对不对？ 台下众人哗然。 爷爷小声与奶奶耳语：“帝君真的是大手笔啊，东华紫府少阳君昔日与父神一起征战时的征战图，只有耳闻，就连现任天君都无缘一见。”奶奶笑道：“我还以为这图只是一个传说呢。” 我按着女君的身份礼仪，道：“有劳星君了，只是不知帝君送来这贺礼，可还带了什么话来？” 司命作揖后答：“帝君说，女君只需展开此图便可明了，数十万年，沧海桑田，这图上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就连这四海八荒都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世间万事渺小至斯，没什么可值得惦念的。” 我微愣，想起司命按帝君吩咐送升华草来的时候，司命啊，紫晶盒是我拿去的，你却只道是帝君想让我勤加修炼才送了升华草来。 今天，这些话帝君月前已经说过了，可司命你如此当众将这些私话说出来，不怕帝君日后知道了将你扔到凡间去历劫吗？ 好在，帝君平日里政务繁忙，又不喜欢听人八卦，想来也是不会知道的。 我收起神游的心思，深深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这一拜是给帝君的。青丘白凤九谢东华帝君的贺礼，望青丘与天族世代交好，福泽万民。” 第74章 50 太子归来 我继位之后，再无人唤我小殿下或青丘小帝姫。 平日里，四海八荒熟识的都唤我凤九殿下，青丘的子民也尊称我一声凤九殿下，而关系冷淡些的，则以女君的阶品来称呼。出席些重要场合时，各路仙家也都尊一声女君，这一声声女君，便似在提醒我如今肩头担着的责任。 那日，毕方来说太子归来了，我激动地扔了手上的公文直奔十里桃林。 桃林里，当我看到相拥的两人时，热泪盈眶。有情人终成眷属，迟来的相守，姑姑终于等来了，第一次，我为身边人的幸福而落泪。 我悄悄地出了桃林，去蘑菇集买了些菜，做好了送过去。折颜又开了几瓶万年桃花酿，当晚十里桃林难得热闹了一回，姑姑与太子浓情蜜意，折颜与四叔默契十足，我逗着人小鬼大的团子表弟。 “小团子，你说你第一次见到你娘亲就认出来了，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因为娘亲跟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小团子，你胡说八道骗凤九姐姐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伸手去挠团子痒痒，团子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坚持说是一模一样。 折颜也凑过来说：“这就奇了，那时我也见过你娘亲一回，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娘亲的气度风采□□与画像上一模一样，阿离一看就知道了。” “气度风采□□？” 这下，连姑姑都好奇的凑过来问了。 小团子很认真的表情让大家都开始思考这个气度，风采，□□是什么东西。 诚然，我当初在天宫会去陪素素，为素素出气，可那只是因为可怜她在天宫受的委屈，也被她的坚持所折服。但若那时有人告诉我，素素便是姑姑，我也是不会信的。姑姑是四海八荒第一美，素素却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个凡人。 原来，在至亲至爱的人眼里，无论对方容貌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改变对方在自己心中的模样。想来，在太子和团子的眼中，无论姑姑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他们至亲至爱的那一位。 耳边想起：你眼前的这个人，并非真正的我；和你在太晨宫逗趣的人，也并非真正的我；和你在凡间厮守的那个人，更不是我！你眼前的这个人，不仅是昔日定律法掌生死的天地共主，还是没有七情六欲，不知红尘为何物，无论你做什么，在我眼前都如同儿戏一般的东华紫府少阳君！ 东华，你错了，无论哪一个你，都是你。 第75章 51 成玉来访 久别重逢的那一对，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蜜里调油后，终于腻了。那一日，太子带着姑姑去凡间玩，姑姑临走也不忘记找我做些爱吃的糕点。 于是，在送走搂着爱人的太子和拿着两大盒桃花糕，紫薯糕的姑姑后，我终于落得个轻松。那天下午，我坐在池塘边，煮着茶看佛经。 微风拂来，池面水波潋滟，近处几朵荷花开得正艳，淡淡的粉色，在微风下轻摇着身姿，引片片荷叶争相亲近，浅粉碧绿相宜。 成玉的到来使我大出意外。 “成玉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九重天规矩多，你怎么下来的？” “凤九殿下，两个月前知道你继了女君，我阶品低，一直没找到机会来看看你。” 看成玉略显歉疚的神情，我握着成玉的手道：“成玉，我明白。那你今天是怎么下来的？” 成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也算连宋那浪荡公子有良知，替我找了个下凡视察四海八荒莲花生长情况为借口。” “啊，九重天那些个管事的有这么好骗吗？” “不管了，反正连宋找的理由，左右有他挡着。” “是，是，是！你是连三殿下心尖上的人，谁敢为难你呀！”我揄挪地笑着说。 “什么跟什么呀，那是两码事好吧！何况我跟他那是前缘，早就不相干了。” “呀，成玉你也会脸红！说什么缘尽，才不会是这样呢，你看我姑姑和太子，什么前世今生的，都快腻的分不清今夕是何月了！” “呃，说起来，太子归来后就没上过九重天，他们现在哪里啊？” “今天早上我忙了一早，给他们做了两大盒糕点，他们带着去凡间了，这会儿啊，估计是在凡间听戏。” “现在天宫都在说太子对你姑姑宠的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呀！” 我噗嗤一声将入口的茶喷了，细细想想倒是没说错，无力的看着成玉说：“他们倒是没说错。” “太子现在倒是逍遥了，可苦了他父亲了。” “啊？为什么啊？” “也没什么，就是把本该太子处理的政务都搅在身上而已。” “哦。”我本来对这个天族大殿下没什么好感，哦了一声便不想谈了。又想起都没问过成玉最近怎么样，便道：“不说他们了，说说你呗，你最近怎么样？” 成玉的脸瞬间垮下来：“我最近闷死了，天宫能说话多，可能随心所欲说话的却只有这么几个，如今只剩下连宋那个浪荡公子了，真是前世冤家。” 第76章 52 八卦传闻 我笑成玉：“你呀，有一个连三殿下将你放在心尖上，有一个司命天天陪着你八卦，这四海八荒恐怕找不出比你更快乐的神仙了。” 闻言，成玉的脸更苦了，“司命被帝君扔下凡间历劫去了。” “啊？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是你继位后没几天吧，说是在太辰宫里犯了错。” “那帝君身边现在不是没帮手了？” “也不是，帝君身边现在有个魔族的公主，叫姫衡。行为嚣张，连宋那浪荡公子一直嘱咐我不要去太辰宫那边。” “难道连宋也不去了？” “好像是吧。我跟你说啊，织越那小丫头在太辰宫闯祸被贬到下界仙山去了。” “织越？她不是太子的表妹吗？我记得在太辰宫的时候她经常找我吵架，她似乎比以前的我更会闯祸，不过帝君向来纵容她啊，怎么罚这么重？” “具体我也不知道，可织越临走前一直在喊冤呢！” “喊冤？她大概是真的把帝君惹火了才被帝君重罚的吧？” “关键是帝君根本没出面，全是魔族那个姫衡公主处置的。她呀，现在都有点像太辰宫帝后的架势了！” 太辰宫帝后！东华的妻！我攥紧的拳头将狐狸爪深深嵌入掌心，指关节已发白。可我不信，帝君说过，如果三生石上没有抹去自己的名字，他会喜欢我。怎么可能与魔族公主在一起。 “成玉，或许帝君要处理政务太忙，司命刚好又下凡了，帝君只是找个人管管太辰宫，处理些太辰宫的内务罢了。” “帝君忙？凤九，你是不知道，自太子归来那日起，帝君便将政务统统扔还给天君了，天君又说无力管，现在最忙的人可是大殿下啊！” “啊？！这……” “唉，凤九，都怪当初我撮合你和帝君，害你受这么多委屈。” “这也怪不得你，大概真是命吧。对了，你和我说说，那个魔族公主的情况。” “这个啊，我知道的实际也不多。就是听说她父亲好像与帝君是旧识，太子归来后，帝君把天宫的政务都交还给天君。然后，就上个月，帝君将她带到太辰宫，之后太辰宫的大小事情都是她出面。开始时候连宋还去和帝君下过几次棋，后来出了织越那件事后，连宋好像就没去过太辰宫。不过，我倒是听说，太辰宫的宫娥都快没了，一天好几个的往下界扔呢！” 许是看着我脸色难看，成玉体贴地替我剥了一个芒果，说道：“罢了，不说了。凤九，我看这池塘的荷花只有一个颜色太单调了，不如我给你加些其他颜色的吧。” 我恢复些情绪笑着道：“好啊，不过，成玉，我要看你跳舞。” “可别，凤九，我的舞跳的可不好。” “嘿嘿，不好还跳才显诚意呀。” 成玉的舞很一般，不过，所踏之处都开起朵朵莲花，品种不一，颜色也多。看我的忍不住也上前去给成玉伴舞。 于是，在微风拂面的夏日午后，一个花衫仙子带着一个粉衣仙子，随着柔柔的风偏偏起舞于青丘的池塘。花衫仙子所到之处，步步生莲，粉衣仙子宛如惊鸿，飞于湖面之上。两位仙子时而如蜻蜓点水立于水面，时而如蝴蝶般飞至花朵上，时而又腾空舞于湖面。 第77章 53 想念 等到满池莲花盛开时，太子与姑姑也从凡间回来了。一番见礼后成玉说下来久了需要复命便回去了。 太子自从归来后，连做饭姑姑都担心累着他，于是，这一天也顺理成章的像往常一样，等我在膳房一番忙碌后，忠诚的迷谷小仙将菜端上餐桌。太子和姑姑一边吃一边说凡间的见闻，和我迷谷则一边吃一边负责称赞。 姑姑将一口油闷茄子塞进太子嘴里后，太子也将刚剥好的虾肉放进姑姑的碗里，姑姑开心的吃完不忘冲太子妩媚一笑。然后继续讲刚才中断的凡间趣事。 “刚才说到凡间的妖怪，你们可能不知道，凡间的妖怪靠吸食凡人的精气来修炼，凡人如果被吸了精气就会死，而且那个死状叫恐怖啊！” “变成干尸。” “咦？小九你知道啊？” “嗯，在凡间见过。” “啊？殿下去过凡间啊，迷谷怎么不知道。” 我看着迷谷一脸惊讶的表情，摆摆手道：“三年前帝君带我去凡间待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一心练剑就忘记说了。” 怕姑姑追问，忙道：“别打岔了，姑姑继续说吧。” 吃完饭，我怕姑姑惦记着刚才的事情来审问我，便寻了个借口溜出狐狸洞。 青丘的夜色还是这么美，我一直遗憾没有带帝君来看看。我走到池塘边，白日里，成玉在池塘里种满了莲花，硬是把这一汪池塘变成了莲花塘。 微风送来缕缕清香，月光如水般静静地洒在这一片花叶上，薄薄的青雾柔柔地拢着娇弱的花朵。 良辰美景，只我独享，更是亭台虚设。 我本来是找了借口躲避姑姑的审问而出来的，此刻心情变了，却是怕回去见着姑姑与太子的恩爱画面，会刺伤自己。 帝君，今夜，你可有想我？ 突然，我又想任性一回了。 第78章 54 武斗姬衡 我来到太辰宫，在宫门口看到了姬衡，一身白衣，丹唇皓齿，明眸善睐，气质高贵典雅。我并不打算与她多说，正要往宫门里去，却被姬衡伸手拦住。 “青丘女君？”姬衡的声音柔柔的，听来让人连骨头都发酥。 “不错，你是姬衡公主吧？” “帝君他不想见你！”依旧是柔柔的声音，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子会冤枉别人，可是成玉说织越被处罚时一直喊冤，而我，更愿意相信织越。 “我不相信你！”我斩钉截铁的说。 见我欲强闯，门口的侍卫将我拦住，“女君，帝君在闭关”。 先有姬衡说帝君不想见我，后有侍卫说帝君在闭关，我心里一阵疑惑。 我抬脚往前一步，背后凉风袭来，我急忙侧身闪过，刚稳住身形，头顶上方剑压袭卷而来，姬衡竟使了杀招，我弯腰后退堪堪避过，形象已现狼狈，急招出陶铸挡住姬衡迎面而来的一刺。 “姬衡公主这是何意？” “帝君不想见你，太辰宫也不容得你随便闯，你若不退，休怪我不客气！” 帝君，莫非你是真不想见我吗？手中的陶铸剑柄被握的紧紧的。我愤怒：“便是从此不见，我也要帝君亲口说！” 姬衡指尖发出淡淡红光。在我抬手结个护身仙罩的功夫，姬衡的剑已经攻过来了。 我在陶铸上注了七成仙法，剑气激荡，我飞至空中，陶铸自上而下刺向姬衡头顶，姬衡的护身仙罩将我弹开。落地的瞬间，姬衡的剑招追至。我不敢轻敌，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力与姬衡缠斗。百招已过，姬衡毕竟年长我十来万岁，多了十几万年修为，我慢慢支撑不住。 一剑隔开姬衡的攻击后，我退开一丈。 双指旋转剑柄，剑身飞快的旋转，萧杀之意散开，耳边响起：“待你飞升上仙后使这招，便是你姑姑和四叔，也会受伤。”“我昔日带兵惯了，既护内又不讲道理，以后我宫里的人和狐狸，你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帝君，如果你昔日宫里的狐狸，伤了你今日宫里的人，你会不会护内？ 思虑间，一不留神，仙罩因不堪姬衡的攻击而破碎，我气血翻涌。还没来得及躲，手臂已经结实挨了一剑，陶铸脱手。容不得多想，我急忙飞身远离。 待到几丈外，我转身看着姬衡，冷冷道：“姬衡公主好手段！”然后招回陶铸准备离开。 第79章 55 唇战央措 我正准备捏诀离开一十三重天时，迎面而来的天族将士拦住了去路，领头的正是天族大殿下——央措。 想来，大概是我与姬衡的这一番打斗，小仙们不敢拦，于是跑九重天去找管事的主了。 这边，央措显然不打算轻易揭过，义正严词的说：“青丘女君在我天宫持剑打斗算是什么意思？” 我才刚吃了姬衡的亏，此刻又被央措拦了去路，心中气恼。当下冷言道：“原来是大殿下，昔日大殿下来狐狸洞时，本君倒是怠慢了。只不过今日，本君倒是不知，这一十三重天太辰宫的事，何时也由九重天的神仙来管了？” “女君昔日在天宫胡作非为，我等念你年纪尚轻不予责罚，帝君也看在狐帝和青丘的份上纵容了你。如今你既是一荒女君，却来天宫寻衅闹事，便是帝君纵容你，天族的规矩也容不下你！” 我回头想去看太辰宫一眼便走，却看到姬衡端庄娴雅地站在宫门口。 脑中念头闪过，原来，我被姬衡摆了一道。只是，帝君是否知道又是否支持，我无从知晓。 我回过头来对央措道：“就算本君在太辰宫闹事，也自有东华帝君处置，就不劳大殿下操心了。” “女君这是要与白浅一样，犯了事便一走了之吗？” 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插嘴，我看过去，他穿着白色的铠甲，兵器是双锏。 “看阁下这身装扮，想必在天族也是有身份的，你莫忘了，我姑姑白浅上神即便卸了一荒帝位，她也是我青丘的帝姬，白止帝君的幺女！何况她与素锦的事，东华帝君和太子殿下已经当着天君的面把这件事了结了，如今实在当不起阁下的一句犯了事！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本君倒是想起来了，昔日那位做人偶魅惑太子的素锦公主，好像便是大殿下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听我一翻抢白，那天族将领脸上似有些挂不住，愤愤地说道：“都说青丘荒蛮缺教养，我等今日倒是见识到了！” 我冷哼一声说：“自我爷爷建立青丘五荒帝国以来，青丘从未有过动乱就足以说明青丘的教养无需阁下担忧！大殿下，本君今日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话间，我指间捏诀，话说完便仙遁。 第80章 56 窥探秘密 我从天宫回到狐狸洞，迷谷见我一身狼狈的模样，大惊小怪的念叨着找折颜。我拗不过他，只好随着他来到十里桃林。 折颜正与四叔下棋，见到我便打趣着说：“哟，丫头这是怎么了，搞这么狼狈？似乎还受了伤？” 听到我受伤，四叔站起来打量着我，我轻叹着回道：“不过是去了趟天宫，吃了点亏，迷谷小题大做了而已。” “天宫？是太辰宫吧？这么说来，你这身伤是假的喽？” “四叔你……” 我受不了四叔老是拿我曾经弄一身假伤去太辰宫博同情的事情取笑，瞪了一眼四叔。折颜已经站在我面前，一边拉起我的广袖查看伤口，一边嘴里说着：“伤倒是真的，只是我很奇怪，你去太辰宫，又怎么会受伤？莫非，太辰宫那位成魔不认识你了？” “太辰宫那位成魔？什么意思？” “成魔不认识我？老凤凰你在说什么？” 我与四叔同时问出关键的问题，折颜却不答反问：“小九，你先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是魔族的公主姬衡。” “原来如此。那就好……”听我说是姬衡，折颜似松了一口气。 “什么那就好！老凤凰，小九受伤你竟觉得好！” 四叔的口气不佳，显然有些生气了，我也不高兴地说：“就是啊，老凤凰，虽说我伤的不重，可你也不能这样幸灾乐祸吧？” 折颜尴尬的赔笑，但四叔明显不打算就此作罢，不依不饶地说：“老凤凰你最好解释清楚，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小丫头被外人伤了，在你眼里怎么就是好事了！” 折颜向来对四叔没辙，只好口中说着“还是先看小九的伤”敷衍着。 我看着四叔帮我敷药，心中思考着折颜说的“太辰宫那位成魔不认识你”。他说太辰宫那位自然指的是东华帝君，可他说东华成魔不认识我，是什么意思，难道？ 一种不好的猜测在脑中开始成形，我指尖发凉，看着折颜追问道：“老凤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帝君有事？” 折颜转身背对我说：“其实东华帝君既然不告诉你，必定是不想让你知道了难过。” 我起身走过折颜面前，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与他有关的事情！我要知道！” 折颜无奈地叹一口气道：“也罢，你知道也好，他为你承受了这么多，你也总该知道真相。” 第81章 57 年少时东华 折颜坐回坐位，幻出一壶桃花醉，迎头看着漫天的桃花，似在回想着什么。 四叔也坐下，我紧挨着四叔坐下来，也不敢开口，只是双手紧紧抓着四叔的手臂，见四叔皱眉看着我时才发现自己竟抓疼了四叔。 许久，折颜开始将他们那一代神魔的事娓娓道来。 “我自天地间化生后，没多久便被父神收养，年少的时候与墨渊一起在父神创办的水沼泽学堂学习。当时父神为了向各族部落表示诚意，特意邀请各族子弟入学一起修习。” “我第一次见到东华便是在水沼泽，那时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从水沼泽的大门慢悠悠地走进来，一身紫衣，尤其是一头银发特别惹眼，远远看过去竟带着一种说不清的邪魅劲儿。水沼泽里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几个神族弟子将他拦在门口，他却只说了一句话‘我叫东华，少绾让我来这里陪读’。少绾是谁，当时也没有人知道，而他的态度却惹起了公愤，这是他在水沼泽打的第一场群架，七八个神族弟子一起上场，没多久就都被打趴下了。打完架他就懒洋洋地坐在学堂门口，直到父神来，他跟着父神走了。然而第二天他出现在课堂里，成了我的同桌。” “几天后少绾带着十八个魔仆浩浩荡荡地来到水沼泽，并在水沼泽打了一架后，我们才知道多一些关于东华的事情。” “他无父无母，也无族人也无名字，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是听说他化身于东方一个名叫碧海苍灵的华泽，至于那个地方在哪里，我至今也不知道。” “少绾与他打了一架后成了朋友，因他化身于东方华泽，少绾便给他取了东华这个名字。后来父神广发邀请，魔王庆姜决定将少绾送入学堂，少绾大概是怕在学堂无聊，便叫了东华一起来，说是陪读，实际上东华陪她最多的就是打架了。” “当时，少绾完全无视水沼泽学堂的规定，带了十八个魔仆来，便是东华同父神打了一架拿到的特赦令。” “在学堂那些年，少绾与东华关系最好。少绾是魔族，性格开放豪爽，爱打架闯祸。东华性格冷淡，亦正亦邪，对谁都不给面子，唯独对少绾特别好。少绾打架打输时他会出面，少绾无聊时他陪少绾过招，他的院子也只容许少绾进，开始我们都以为少绾与他有男女情爱。直到后来，少绾喜欢墨渊，我们才发现，东华他那时根本还不懂男和女的分别。” “那个时候，东华在课堂上没什么存在感，他和少绾，平常总在课堂上睡觉，课后却经常在外面打架。” “神族的弟子不爱与他结交，一来他个性太冷，二来他嘴巴太毒，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邪气。其他种族的弟子也不敢与他结交，因他身上有神族的气息。整个水沼泽，只有少绾与他交情颇深，还有我和墨渊偶尔能同他聊上几句。其余的，要么被他打服的，要么走路绕道的。” 第82章 58 一将功成 “东华第二次与父神打架，似乎是因为东华对母神不敬，可具体是什么事情，连墨渊都不知道，之后东华就离开水沼泽了。” “没多久，少绾也被庆姜召回去了，后来听说，东华被少绾请去了魔族。直到神魔大战暴发前，父神给东华写了一封长信，陈述利害关系，晓以大义，东华收到信后马上回到父神身边了。” “后来才听少绾说，他离开魔族只不过是厌烦了魔族女子爱往他床上爬的习惯，这你们早就知道了。” “再后来，他打了很多仗，收服了著名的七十二将，平息了很多战乱，还封印了许多随战的神兽和坐骑。神魔大战中父神不敌庆姜被重伤，东华临危受命，带领了父神的部下与庆姜在不周山一战，最终杀死庆姜。” “史籍中记载：东华帝君善战，率军征伐无败绩。他就是这样一个以战止战，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威震四海八荒神魔妖鬼各界的存在。” “可是父神羽化前曾说：东华是以天地为洪炉，以万物为师长，以众生为磨砺，亦神亦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是值得被尊敬的，却也是危险的。” “后来，他平定了天下，做了这天地共主，定律法，掌生死，四海臣服。当时我还以为他会贪恋权势，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便将这位子让出去了，他呀，我真是一直都看不懂。那时听说他抹去了自己在三生石上的名字，断了自己的姻缘，我和墨渊还担心他会因此自讨苦吃，将来爱上了谁却守不得。” 我忍不住抱怨道：“帝君他为天下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当年他从三生石上抹去自己名字断了姻缘时，没人劝劝他呢？” 折颜回答说：“这件事，当时没人知道，我们也是多年后从天族史籍中得知的。后来看他在太辰宫避世二十万年，不理俗事，远离红尘，我原以为，他就这样与天同寿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上天竟还是将你送到他面前，让你拉他入了这红尘！或许正是他早年征伐天下时杀戮太重，上天才会惩罚他，让他应的是活不好死不了的诛心之劫。” 第83章 59 神魔一念间 “诛心之劫？什么是诛心之劫？”我问道。 折颜回答说：“诛心劫，也算是情劫。当年你为他又做宫娥又做灵宠的，还去凡间走了一回。东华也不是石头心，想必他对你也是有情的。去凡间短短几年，他便受了天命惩罚，让他丢了法力还应了诛心劫。” 折颜和四叔都看着我，我老实交待：“那个时候在南天门，他曾说过，他下凡历劫，就是为了成全我一次，更是为了成全他自己。他从凡间回来便失去了九成法力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只是诛心劫，我却不曾听过。当初还是成玉对我说帝君要应劫，我还跑去太辰宫痴缠一番。” “对，还弄了一身假伤去骗帝君！”四叔嘲笑道。 “四叔……”我不依地跟四叔撒娇着说。 折颜继续说着：“我也是后来灵宝天尊告诉我的。想必这件事东华瞒的很紧，连身边的司命都不知道，所以你才会到现在也不知道。” “父神说过，东华他亦神亦魔，神魔在他一念之间，我是真担心哪天他承受不住诛心之痛，一念成魔，谁也不认识，那就太危险了。你们是没见过他杀红了眼的模样。” “章尾山一役，墨渊将少绾一剑穿心，那时东华刚在不周山杀了庆姜过来，一身白色铠甲竟染成了血红色。他抱着少绾的尸身看着墨渊，就这么看着，眼神如利刃，这样的东华，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惊胆颤。” “他抱着少绾走的时候，是在两军混战的几十万神魔将士中用苍何劈出的一条路。苍何之下，神魔俱亡，灰飞烟灭，他踩着亡者的尸身离去。” “那一战，神族死亡三万多，却有近半是死在苍何之下的。我是真怕有一天他成魔，那将是天地浩劫，日月无光，六界大乱的惨况。不知会有多少神魔妖鬼会含恨陨灭，对苍生来说，更是难渡的苦海。” 我静静地想了很久，才认真地说：“折颜，你错了。我虽然有很多地方没有想通，但是我确信，东华他心怀苍生，悲悯苍生，不会轻易出现你所担心的局面。我现在只想知道，诛心劫是怎么回事？” 第84章 60 诛心之劫 折颜感叹着说：“唉，我也知道他悲悯苍生。只是诛心之劫，实在太过痛苦。诛心诛心，诛相爱之人的心，他爱上了你，锥心之痛，便日日夜夜，从不间断。只多看上一眼，痛便多一分，而他，却如饮鸩止渴，这情毒，他竟甘之如饴。” “他不敢与你在一起，怕天命的惩罚降到你身上。我想，他这一世最后悔的事，估计就是在三生石上抹掉自己名字吧。” 泪水，无声地落在我的手背上，四叔搂着我的肩膀。 “远古众神大多已经应劫，应的都是羽化的劫，东华他却应了这么个诛心情劫。不见你，便受着思念之苦，诛心之痛时时伴随。见了你，又得推开你，离别之苦也从来不是你独自在承受的。” “你们每一次的相见，都是为了分别。每一次的分别，都是为了加深他的诛心劫数！而他，明知与你相见不如不见，却依然纵容你三番五次地去找他。” 原来，诛心之苦，东华他自己日日承受，却从不告知我。 我的哭泣已经止不住，脑中想起很多点滴来。 我想陪他生生世世，他说：对神仙来说，没什么生生世世，这一生，就够长的了。 我替素素出气而被素锦伤了，他说：这世上有种事叫渡劫，无论是仙还是人，都有自己的劫，你帮不了她，她也帮不了你。 锁妖塔里，东华一身赤红，仙法极妖异，可当他发现这个术法对我有伤害时，他收了术法，用剑劈镇塔妖，他这般小心爱护我，却在安全后将我赶回了青丘。 凡间破屋里，他说：就算是与你的情劫，也是我一人的劫难。 太辰宫门口，我的声声质问，“若你心里没有我，那你为何要去那个破屋子？你是放不下我，若你放不下，为何不愿意去试一试”，他的眉心在我的质问下越皱越紧，直到那一声“够了”的训斥制止我。 还是在太辰宫门口，他看着守在门口的我，斩钉截铁的说一句“我不想再见到你”后欲关门，却在我将他自背后紧紧的环抱住时，缓缓的，将手覆上他腰间我颤抖着的手。以及，我颤抖着声音问他是不是已经毁掉了三生石上自己的姻缘时，他满目悲凉的神情。 南天门外，他说过，“如果当年我没有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我会喜欢你。我下凡历劫，就是为了成全你一次，更是为了成全我自己。”他抚上我额间的凤尾花，临摹着凤尾花形状时的深情，及他转身离去时背影留下一片苍凉的感伤。 历飞升上仙劫时，第一道天雷劈完，我看着堪堪欲碎的仙罩，抬手欲加固仙罩时，东华已经帮我加固了仙障，而他也在第二道天雷劈下时仙遁的无影无踪。 在凡间的林子里练了三个月剑后，我高兴地说已经练了三个月时，东华低低的声音说的那句“已经三个月了啊”，然后他收了佛经，换了一个斜倚的坐姿，左手的手肘撑着把手，握拳支着头，右手随意的搭在胸前，神色难看。 最后一次离别，是在我继位女君之前，当我想着走之前无论如何都要等东华回来道个别说声珍重再走，他低沉着声音对我说的话，“自三年前南天门的那一次，我恐怕是再无勇气与你当面告别了。”还有我一跃落到地板上化回人形后，看到的，他倚在榻上，左手支着头，右手随意的搭在胸前，神情忧伤的画面。 诛心之劫！原来，东华，你竟疼到要用手按着胸口，你竟瞒我这么深！我疯也似的在桃林里大声哭泣。 东华，我一直都爱你，却一直都在伤你！天命何其残忍，竟连偶尔的陪伴都不许！ 我迎头看着晦暗的天空，苍天，你既无天道又无天理你枉为天！你无悲无悯你枉号一个苍字！我将所有的怨气，怒意和悲恸挥向天空。漫天的桃花如受惊的蝴蝶，在风中仓皇失措，脆弱的桃树如垂暮老人，立于四周瑟瑟发抖。 十里桃林里，我仿佛要把这一世的眼泪全哭出来，直到迷迷糊糊失去知觉。 第85章 61 决定 我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的时候，耳边阵阵嘈杂，我的狐狸脑袋晕晕乎乎的。我睁眼楞楞的看着头顶，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有个声音靠近来，“丫头，醒了啊”，我脑袋渐渐清明，这是折颜的声音，我那小叔父。 我想坐起来，可感觉没力气，罢了，那就躺着呗，我这么想着。 转头看向折颜，听得他说道，“丫头，你是准备把我的十里桃林哭败么”，我轻笑道：“这怎么可能，有这么容易么”。 “还说呢，你把赏花亭附近的桃花都哭败了！”四叔插话道。 我自知理亏，无耐的撇撇嘴。这债早晚得被讨回去吧，还不知道这老凤凰要怎么压榨我呢。 折颜说：“你睡了一整日了，吃个桃子吧。”我无声的伸手接过。 要说这折颜啊，外界公认的折颜是最儒雅的上古老神仙，但他其实小气的很，那十里桃林里桃花满天满地，煞是好看，他那桃林具说比天宫的蟠桃园里还盛产，可偏偏有福气赏到他桃园的桃花，吃到他桃园的桃子的神仙没几个。我们白家几个狐狸算是这少数的有福气的神仙，这都多亏了我那从小跟着折颜的四叔。 吃了桃子，我精神好了些，对着折颜和四叔说想自己静一静，于是狐狸洞里就剩下我一只7万多岁的小小狐狸。 姑姑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数着狐狸洞顶部裂痕的数量。 见到姑姑，我坐起来道：“姑姑，我饿了。” “你都睡一整天了，能不饿么，也算你有口服，夜华刚做好，折颜和四哥也在，你要不要出来一起吃？” “要，姑姑最好啦！”我起身搂着姑姑出来。 太子做菜的水平，虽不及我，却也可用“好吃”两字来评价。于是，在狐狸洞不大的餐台上，我们六个挤坐在一起吃。 席间，大家觥筹交错，十分尽兴，只有我因身上有伤以茶代酒。 姑姑端起酒壶喊：“为了今天的大团圆，大家干了这壶！” 迷谷打着嗝说：“太子殿下回来了，姑姑团圆了。可凤九殿下是刚在天宫受了伤呢！” 我愣了，这个傻迷谷，不知道什么可说什么不该说么。 姑姑似乎已经有些微醉，端着酒壶坐到我旁边。我看到迷谷被挤的快摔下去了。再看对面的太子殿下，他正在认认真真地给姑姑剔鱼刺。旁边的四叔在给折颜倒酒。 姑姑一手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九啊，如果放不下，就干脆跟折颜拿碗忘情药喝了，把那位完完全全忘记了吧。” 我看着微醉的姑姑，拿起茶杯放至鼻翼，入鼻的清香沁入肺腑，浅啜一口，更是回味无穷。怪不得凡人说茶，临风一啜心自省，此意莫与他人传。 我轻笑着回姑姑说：“这倒不难，不过姑姑不妨先去劝劝你口中的那位，让他承了折颜的情，喝了这忘情药呗。” 姑姑手一抖，刚喝完的空酒壶摔到狐狸洞内石头地板上，应声而碎。迷谷终于被挤下坐，在“哎哎呀呀”喊声中歪向折颜。折颜嫌弃地向四叔身边靠去，将四叔刚刚为他倒满的酒杯扫落在地，狐狸洞里再次响起陶瓷摔碎的声音。 太子殿下镇定地将刚剔完刺的鱼肉倒入垃圾筒里，然后将剔出的鱼刺放进姑姑的碗里。 我看着眼前因为我那句话引起的这个鸡飞狗跳的场面，安静地笑着。爱，于天命认可的人来说，是宝贝甜蜜饯儿，无论经过怎么样的误会矛盾与纠葛，终究是要走到一起的。可对于天命说无缘的人来说，爱就是穿肠□□，无论两人有多相爱，多懂对方，多想呵护对方，终究是情越深，伤越深。 姑姑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这个倒是可以让折颜去问问看太辰宫那位。” 大家都向折颜望去，折颜的嘴角抽搐着，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开口说：“那苍何就不是从我头顶飞过了。” “苍何？”镇定的太子殿下也不淡定了，转头问折颜道。 “让太辰宫那位用苍何向我打招呼，这丫头也是有本事。那是她继位之前，刚飞升上仙就失踪，白奕上太辰宫找了两次，都被打发回来了。无耐之后，白奕来找我，想让我去劝劝东华帝君，好将这丫头带回来。谁知我刚到太辰宫门口，苍何就从头顶飞过。弄得我明明看到这丫头变成的茶杯在我眼前，我也不能带走。无奈之下，我只好借着下棋的名义，将白奕的意思转达给她。” 我听着折颜说完，嘲笑他道：“老凤凰还真小气，这点小事还记在心上。” 折颜悻悻地不说话，我又转向已经被吓得酒醒了一半的迷谷说：“迷谷，准备一下，明天我去凡间，历个劫。” “啊？殿下你好好的，谁罚你了啊？”这回，迷谷小仙是完全酒醒了。 姑姑也疑惑了：“小九，你莫不是担心九重天的事？” 我说：“姑姑，过一世凡人的生活，也许对我现在的状态来说，反而是一次散心，短暂的忘却。” “也罢，那我和夜华去找司命帮你气运写好些。” 姑姑担忧的语气让我有些难过，我叹口气说：“司命被东华扔去凡间已经两个多月了，估计是快回来了，姑姑如果想去找司命，便让他给我运簿留白吧。这一世，我顺从天命。” 天命既然残忍，那么，我便顺从一次。 第86章 62 公主和亲 凡间这一世，我生在乱世的一个小国——代国。我的父亲是代国的皇帝，母妃本是宫中的一个舞姬，因舞资出众而受宠。我出生时额间有一个凤尾花形状的胎记，父皇给我取名叫倾舞，封号澜。舞字，是父皇对母妃的宠爱。 因母妃受宠的缘故，从小我就有一大堆奴婢服侍着，父皇也很宠我。 六岁那年，母妃病逝，父皇就很少见我，我在宫中的地位也不复往日。 十四岁那年，游牧民族的项国攻打代国，眼看着江山不稳，朝臣们献计用和亲政策。父皇想起了冷落多年的澜公主。圣旨下达后，我被送上和亲的花轿。 从代国去往项国的一路上，流离失所的难民成群接队地往国都走。出了代国，便是茫茫大漠。送亲的队伍在边境上安营扎寨后修书给项国。 当晚，我正要入睡，听得外面动静，便披上外衣出来看。见侍卫们抓了一个六七岁的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殴打，我喝退了侍卫，将孩子带入营帐。这孩子虽然年纪很小，可眉眼间气宇轩昂，看他被侍卫踩伤的手背正在流血，我用手帕替他包扎一下，然后向他问起来历。 这孩子八岁，从小生活在边境的一个小村庄里，出生就没见过父亲，母亲也在他五岁时死了。现在村庄被占领，他沿路靠挖地瓜，抓老鼠烤来吃。这两天一路上没找到食物，今晚发现了营帐，便想来偷点食物吃。 我吩咐下人准备些吃的，又问起他的名字来。孩子有些支吾地说：“我没有名字，从小母亲只叫我孩子，村里人全都叫我野孩子。” 我看着他有些可怜，又想起自己，自从母妃病逝，宫中再也没有我的地位。 这孩子倒也不胆怯，吃饱之后开心地看着我说：“姐姐你很美，你叫什么名字？” “放肆！”我身边的贴身侍婢雪儿训斥一声。 我转头对雪儿说：“别吓到他。” 然后我对他说：“我叫倾舞，是代国的公主，封号澜。不过很快就应该是项国的妃子了。” “项国的妃子？姐姐你为什么要嫁到项国？项国人很坏的！”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我无奈地笑笑，也说不出原因，看到他，我就觉得特别亲近。我对他说：“你不懂。这是皇命。你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好吗？” “好啊，倾舞姐姐要给我取什么名字？” “你叫华行波好不好？” 华行波很高兴地朝我笑着说：“谢谢倾舞姐姐。” “那我以后叫你华弟好不好？” “好的。” 我故意没有告诉他，行波，风行水波曰澜。澜，正是我的封号。 第87章 63 相依为命 项国的使臣在第三日下午来到我的营帐，送来了国主的指示：请澜公主与送亲队至国主营帐面见。 我一身凤冠霞帔跟着送亲礼官进了国主的营帐，身后跟着昔年母妃在世时，父皇亲自为我挑选的侍婢雪儿，比我大两岁，虽不是精明能干，却胜在沉稳。另一个是在边境上收留的华行波，那天雪儿劝他去代国的国都，他却坚持要跟着我。 王座上坐着的，是我的夫君，项国的国主，雷烈，五十多岁。 他在高座上对我们安排：“本王已经替澜公主安排了营帐，稍后让人带公主过去。本国没有每日请安的规矩，你到了自己营帐后没事不必出来了。送亲使者待会儿将嫁妆交于本王的使臣后便可回去向你们代王复命了。” 这几句话，就决定了我往后在项国的命运。 游牧民族经常因天气原因出现食物紧缺，每到这种时候，我的营帐里便几天都分不到吃食，华弟经常半夜出去帮我找食物回来。雪儿常为我的命运哭泣，华弟总会拉着我的手对雪儿说着“等我长大了，我要娶倾舞姐姐，要保护倾舞姐姐”的话。 每年秋收后，代国，我的父皇，会派人进贡些粮食布匹，我也会因此从雷烈那里得到些封赏。 就这样，我们三人一起哭一起笑的相依为命过着日子。 我第二次见雷烈是在三年后，还是他的王帐中，榻上，他躺在瑶夫人的腿上。我向他行礼后问：“王唤妾有何吩咐？” 雷烈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只是说着话：“本王账下的一个勇士想娶你的婢女做妾，你去安排一下，需要的用度本王已经让王后给你送过去了。好了，你回去吧。”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雷烈说话。 送雪儿出嫁时，雪儿向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我对雪儿说：“雪儿，你在我身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你我主仆缘分已尽，希望这次能为你搏一个不哭的未来。” 那一次，十一岁的华弟抱着我哭了一夜，说一定要救我出去，一定要娶我。 两年后，雷烈死于宠妃瑶夫人帐中。王后果断先诛瑶夫人后追杀瑶夫人之子松巫王。一场宫变后王后之子河图王继位，我第三次见到了雷烈，躺在棺木中。 葬礼过后，松巫王率兵杀回，河图王措手不及，宫中大乱，华弟将我藏于榻下。待王后母族援兵到来收拾完残局后，我却再没有找到华弟。 第88章 64 蝼蚁偷生 我在营帐的里里外外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华弟，回应我的却是一道王令：河图王传令，所有人拔寨西撤。骆驼队载着整个王国的财物，王的队伍走在中间，两边勇士护卫着，无论愿意的不愿意的，浩浩荡荡地向西。 走了一天，到达一个绿洲，安营扎寨后，我坐在营帐里，流泪给河图王写下一个奏书：昔日妾父与先王雷烈缔结代项之邦交，特以妾身许之，今雷烈王故，妾亦思乡深切，乞王怜妾，允妾归代。 奏书送上后第二天，河图王召见，王帐里，我轻轻下拜：“见过王。” 河图王比他父亲雷烈王奢侈，帐中金光闪烁，他身上也佩戴了很多珠宝。他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地说：“你的奏书本王看过了。你来我项国多年，先王未对你有晋封，倒是委屈你了。如今，本王新继位，不日会遣使者往代国，以示友好。你若思乡，可书信一封让使者送于你父皇，等使者回来后，本王会择日对你晋封。” 我愣了，却无可奈何，唯有希望父皇出面将我接回去。 我给怀着期待和忐忑的心情给父皇写下书信，托使者送去。信中我写了很多昔日母妃在世时，父皇带着我一起看母妃跳舞的记忆，又问了父皇的身体状况。谈及项国的风俗，特意提到了子承父妻的传统，又陈述了代国的忠孝礼义。末了，在信尾说女儿盼若能回归代国，必将承欢父皇膝下，为父皇跳一支母妃最爱的霓裳舞。 信送出后，我日盼夜盼，一盼父皇出面将我接回去；二盼华弟平安无事地回到我面前。 半个月后的一天，我在后院洗衣服，接到侍卫传话，说父皇的使臣到了。我扔了衣服便回帐里，未等使臣向我行礼就迫不及待的问：“可是父皇要接我回去？” 使臣呈上一个小盒道：“这是陛下给公主的礼物。” 我颤抖的伸过手接下盒子，没有拿稳，盒子掉落在地上，里面的礼物也掉出来，一把银光闪闪，寒气逼人的匕首，看的出来，这是一把很好的匕首，十分的锋利。我哑声问道：“可是陛下所赐？” 使臣没有回话，悄悄退了出去。 使臣走后，我拿着匕首几度想就此了结。可终究想到了华弟，那场宫变后，华弟就失踪了，我始终相信他还活着。我对自己说，不到最后我绝不能放弃，华弟说过要救我出去，要娶我保护我，我一定要等到华弟来。 我将匕首藏于枕下，继续卑微的活着。 第89章 65 梦里神仙指明路 之后的一年，我在项国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我分到的食物越来越少，夜里特别冷，我将衣服全都裹在身上缩在被窝里依然冻的发抖。 我也慢慢知道了原因：河图王刚继位时，代国送来了一批布匹，说粮食尚未成熟。后来却再没送任何物品来，河图王派人催过几次，都因代国遭遇天灾，国内物资紧缺而被打发回来了。 这一日，我被勇士粗鲁地拖到河图王面前。再次见面，河图王不再像上一次那样的表面友好。他一脚踩在我背上，对我说：“你父亲的贡品拖了一年都没送来，本王如今没有耐心了，你说怎么办？” 我努力撑起上半身，仰起头说：“我父皇知道你们贪得无厌，狼心狗肺，又岂会再送东西给你们！” 河图王一脚踹在我腰上，我在地上滚了一圈，痛地蜷缩着，咬牙死死地盯着河图王。 河图王冷冷地看我一会儿，对身边的勇士道：“带回营帐，看好她。” 勇士们将我扔在营帐的地上就出去了，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床上，握拳捶打着硬邦邦的床铺。 想到这些年的苦，悲从中来，我从枕头下抽出匕首，森寒的光芒依旧。父皇，你是不是不要女儿了？这一刀下去，我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华弟，一年了，你还活着吗，你会不会还在找姐姐？想到生死未卜的华弟，我便没有了死的勇气。 “公主，公主……”一个男人的声音唤我。 “谁叫我？”我疑惑的问。 “在下司命星君。明日河图王会将公主送去晋国，公主见到晋王之后，找机会告诉晋王，河图王欲杀他。” “河图王欲杀他？就算我见到了晋王，又怎么让晋王相信我？” “对河图王来说，巴结晋王拿点小恩小惠，哪里比得上拿下整个晋国的好！至于河图王的内应，公主只须请晋王想想，是谁将美人送到他宫里的。” 我想了一想，又问道：“那我还会回来这里吗？” “司命星君……司命星君……” 醒来时，我听见自己在喊着司命星君，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第二天，我被河图王派来的人妆扮一番后送至晋国，临走，我将父皇送的匕首用手帕小心包好藏于袖中。 晋王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皇帝，我戴着面纱随使者向晋王行礼，使者对晋王说：“我家国主听说晋王宫中已多年没有选妃，特地选了一名绝色女子送来伴驾。” 晋王似乎挺高兴，在座上对我说道：“揭开面纱，让朕看看。” 对容貌，我从小就知道自己长的美，也向来自信。我依言揭下面纱，对他微微一笑，果然，晋王大喜，叫了宫人安排宫院给我。 我跟随宫人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宫院，门口牌匾上写着“静思院”，想不到，这个皇帝还有些附庸风雅。屋内的布置简单素雅，倒是挺合我心意的，心情也愉快了些。宫人将我安顿好就下去了，我看着屋内摆设，想着昨夜的那个梦。 第90章 66 计中计 晚间，晋王来到静思院，见礼之后我对晋王说：“今日陛下初见小女，看小女可像来自草原？可像项国人？” 晋王略沉吟道：“倒确实不像。” 我微微一笑，再施一礼道：“陛下英明！小女并非项国人。河图王将小女送与陛下也并非真心与陛下结下友谊，而是另有用意。” “哦？你倒是说说看。”晋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 “河图王欲杀陛下。”我平静地说出来。 “何出此言？”晋王惊讶地问道。 “这本来是一个很好设计的计谋。河图王联合陛下的臣子，这位臣子的谋划是派人将陛下谋害了，然后将小女打下大牢，对外宣告河图王使美人计谋害了陛下，他再选一个皇子继位便可控制了整个朝堂。而河图王，自然也没打算白给人当棋子使，待这位臣子得意之时，河图王将他的罪证抖出来，到时朝中大乱，河图王带兵攻入，便可拿下晋国王朝。” 我一道一道地分析着，晋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又说：“陛下将我安排在偏僻院落，又将宫院改名为静思院，可是因为有人告诉陛下说我喜欢安静？实际在项国，我的生活起居和个人喜好无人过问，建议陛下如此安排只不过是为了他们好行事而已。” 晋王一掌拍在桌上，咬牙道：“好毒的计！” 我微微一笑道：“陛下既已晓得毒计，想必以陛下的谋略，心中已有对策。小女恭送陛下！” 说罢，我略施一礼走向内室。 当夜，一个身穿龙袍的武将，带着几个穿太监服的侍卫，来到了静思院，我为他们弹奏琵琶曲。一群黑衣蒙面刺客闯进来，经过一阵厮杀后，生擒两个刺客，其余当场诛杀。我趁乱用匕首在自己肩膀上刺了一刀。 事后，前朝传来的消息，当朝丞相犯上作乱，满门抄斩。项国使臣意图不轨，逐出国境。 晋王来看我时，语气不善地对我说：“朕后宫不缺美人，你若是不愿意，即使不刺一刀，朕也不会勉强你。” 我看着他，淡淡道：“欺君之罪，陛下准备如何治？” 晋王道：“既然受伤，便在这里养伤吧。” 我伤好后，去见晋王，向晋王道明了自己身份，也对晋王说明了我希望回归代国的愿望。晋王说：“去代国的路途遥远，而且隔着一个沙漠，不如朕遣使臣去见你父皇，让你父皇派人来接。”我想想自己独自在沙漠中行走确实有些困难，便答应了晋王的提议。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两年时间。 这两年时间里，宫中以嫔妃之礼对我，尊我为舞美人，晋王却没有勉强过我。 沙漠中，松巫王一支崛起，先收服分散的小部落，后灭河图王部落。具说河图王部落被杀的鸡犬不留，部下将士无论活捉的还是投降的，均被凌迟处死。 而松巫王帐下的猛将名叫华轩。华姓，是我母妃的姓氏。 在我过二十二岁生日的那天，代国终于来消息了。父皇的信里说，代国内忧外患，实在无法派出使臣前来。 我在失望之余，向晋王请求，派人送我回去。晋王答应了。 第91章 67 有情人重逢 我花了三天时间安排好了一切，启程前一日，我在御花园给晋王跳舞，谢他这两年对我的收留以及对我回归代国的成全。 宫人送上军事情报，晋王拆开，我正准备施礼离开。 “澜公主。”晋王叫住我。 我回身看去，晋王面有难色，将奏报递向我，说：“恐怕你不能回去了。代国，没有了。你父皇，不在了。” 我一个踉跄抢过奏报。 松巫王率部攻入代国，仅用十天便攻到国都，代王率全城百姓守城，不幸遇到松巫部前锋华轩领兵，仅一日便失守，国都失陷，全城遭遇屠城。 我紧紧攥着奏报，跌坐在地。 几日后，代国那边又传来消息，松巫部兵变，将领华轩杀松巫王，自立为王，国号为轩。对于这一个传奇的将领，探子打听到的消息不多，只知年纪轻轻，战功赫赫。当年松巫王被河图王打退后，开始在东部活动，慢慢变的强大，后来在灭河图王部落的一战中，启用这个年轻将领作为先锋，将河图王部落杀的片甲不留。后来华轩率部出征的记录中更是从无败绩。代国在短短十日就被灭国，也是华轩领的先锋。 晋王也意识到危险逼近，在派人留意轩国举动的同时，也督促着国内练兵。 我自经历亡国悲痛后，每月初会去庙里上香，为代国的亡灵祈福，为父皇母妃祈福，也祈福华弟平安无事。 时间又过去了半年，转眼已到冬天，天空下了几场雪。那一日，我照例带着几个侍卫去山上的庙里上香，上完香后原路回宫。 意外就在半路上发生了，我们返回的路上天空又开始下雪。山坡上积雪太厚而引起的雪崩将我和侍卫冲散，我随着崩塌而下的积雪一同落到一个山谷。 当我拐着摔落时扭伤的脚找路时，遇到了分别近四年的华弟。当时他正背着行囊迎面走来。远远地就在喊着我的名字，我急切地想跑上去，无耐受伤的脚跑不动而摔倒。华弟跑过来扶我，看着对方平安地出现在面前，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漫天飞雪中，华弟背着我找到一个山洞。 华弟帮我揉着脚，我看着他如今出落的英姿飒爽，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样子，心里非常高兴。 我问：“华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华弟拥着我说：“我是来找你的。一个月前我做梦，有人在梦里告诉我能在这里等到你。” “华弟，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还活着，你会不会还在找我。我真的没有想到，重逢的这么突然……”我抱着他诉说着我的开心与快乐。 天气越来越冷，我们抱的越来越紧，用彼此的体温相互温暖着对方，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倾舞……” 我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华弟的眼神充满关切、怜爱，凝视着我。我痴痴地看着他，将手环上他的腰。两人温润的双唇触碰到一起，彼此再也舍不得放开，在窒息中喘息，在喘息中亲吻。 意乱情迷中，身体的温度太过火热，彼此的衣衫渐渐退去，我双手无助的攀着他宽阔的肩膀，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每一个轻柔的抚触都让我颤抖，我既害怕又期待着。魂牵梦绕的人此刻正抱着自己，而我只能如梦呓般地喊着“华弟”。 爱的欲望在与世隔绝的山洞中越演越烈，两颗炽热的心突破世俗的高墙阻隔紧紧的碰撞在一起，灵与肉的结合，那破茧而出的情蝶，时而温柔时而狂野，绚丽，迷幻！ 第92章 68 兵临城下 下午雪渐渐停了，华弟去找出山谷的路，我脚上有伤走不动便留在山洞里。没多久，侍卫们找来了，我怕侍卫们对华弟不利，不敢多耽搁，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地上写下“下月初一山庙见”，便随侍卫回宫了。 到宫里，我盘算着如何向晋王提起出宫的想法，巧合的是，晋王连续几日忙于朝政，后宫几乎不见身影。宫中开始变的不平静，宫人们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我开始心虚，担心宫里发现我与华弟的事情。 慢慢地，连我这偏僻的静思院也开始焦躁起来，而我的事情拖了半个月，没见着晋王的我已经做好留书告别的打算了。 又过了几日的清晨，早起的鸟儿吃饱了躲在树梢安逸地用嘴梳理着漂亮的羽毛。常青树的叶子上晨露未干，阳光照着露珠晶莹剔透的表面，发出淡淡的反射光。 爆炸性的消息响彻整个后宫，轩国的军队包围了都城，国王华轩亲自领兵守在南城门！听到消息时，我心头一紧，华弟，我恐怕要失信了。 “舞美人，陛下有旨，皇宫护卫队护送各宫娘娘皇子从西门突围，请舞美人立即至宫门口。” “陛下在哪里？”我问前来传话的宫人。 “回舞美人，陛下在鼓楼。” 我对着镜子仔细地梳妆，镜中的美人，发如墨，肌如雪，红唇娇艳，步摇华贵，眉黛扫月间淡淡的凤尾花胎记衬着如画的美人。 “舞美人，快走吧。”宫人催促着。 “你们各自散去吧！”我说。 宫人们走了。我慢慢地换上一身大红的水袖裙，将匕首用手帕仔细地包好藏于腰间。出了院门，回头望了一眼牌匾上的“静思院”三个字，然后一步步地走到鼓楼，登上鼓楼。 这是城中最高的建筑，可以览尽城中各处街道院落，也可以看到城外军中整齐的列队，和迎风飘扬的轩字大旗。 晋王没有想像中的慌乱与害怕，我走到跟前时，他说：“澜公主怎么来了，朕不是让后宫众人从西门突围吗？” 我凄然一笑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何况倾舞早已经国破家亡了，流落这几年蒙陛下收留，倾舞感激不尽。” “但你毕竟是女子，虽有嫔妃的名分，朕却不曾宠幸过你，你实在没有必要与晋国共存亡。” 我看着城外飘扬的轩字大旗，道：“城外的这支兵，与倾舞有着国仇家恨！” 西城门这时有些乱，皇宫护卫队在城墙上弓箭手的掩护下，向围困都城的一支部队发起攻击，好不容易打开一道口子，想保护宫里人出去时，轩国后备队伍赶到，突围失败。 我看向晋王，轻声道：“出不去了。”晋王神色颓废，怅然道：“他们毕竟是朕的家人！” 我没有再说话，代国城破之时，父皇是否也在悲痛着无法护家人平安呢？我已经无法知道。 第93章 69 舞倾城 没过多久，轩国开始发起攻击，几十个云梯同时架在南城的城墙上，守城卫兵不停地扔石块砸，城中百姓纷纷前来助守，喊声震天中，帅旗下的人指挥若定。 慢慢地，疲惫的卫兵动作迟钝了，一个攻城将领爬上了城墙。身穿银灰色的铠甲，头戴红樱盔，手持宝剑。面容看不真切，似乎年纪很轻，瞧他的身影，有些熟悉。我想，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魔鬼——华轩，也是我挂念多年的那个人，华行波。 守城的将领上前抵挡，他只一个闪身，将领便身首异处了。然后他如入无人之境般，手起剑落，守城将士纷纷倒下，连同前来帮助守城的普通百姓。鲜血将银灰色的铠甲染成血红，他从尸体上踏过，宛如来自地域的恶魔。不接受投降，不怜悯百姓，他所到之处，只有死尸一片，触目惊心的腥风血雨。 我甩起水袖，跳起霓裳舞，红衣艳丽，水袖婉转，我身如飞燕。倾舞——舞倾城。 烈日聆听谁哭泣， 未及道别不重逢， 生死轮回可期许， 命局难算无所凭， 沧海一粟问天意， 人间但存浩然气， 国仇家恨如何了， 恩怨情缘舞倾城。 他登上鼓楼时，铠甲上的鲜血正在向下滴落，地上留下一滩刺目的血红。他似乎是怕这身模样会吓到我，伸手将铠甲解下后向我走来。 他伸出手来，唤我一声：“倾舞……” 我看着他白色中衣上点点血迹，看着我挂念了好多年的这张脸。 凄凉地笑着：“华轩，华行波，华弟……” 他的眼神有些慌乱，有些无措。 我颤抖的手指着他，继续说着：“华姓，是我母妃的姓氏。你是除我母妃外最亲的人！直到今天，你上城墙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华弟也是华轩。灭我代国，屠我国都的华轩！” 我越说越激动，人也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他上前欲扶，我突然掏出腰间的匕首，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将匕首直插他的心口，深入至柄。 他吃痛地用手去按住心口，缠绵，眷恋，释然的眼神望着我，一个手用力地伸向我，抚向我额间的凤尾花，嘴唇张合间，呓语般地吐出两个字：“倾舞”。身体缓缓地向后仰去，手也无力地落下。 他部下跑上来，抱住他的身体，拼命地喊着。 弓箭如蝗虫般地向我射来，我向后倒去，从鼓楼掉下去，如蝴蝶般，偏偏落下。 第94章 70 本该相守 归位时，神识有些混乱，我想起那个穿着白色中衣，前胸大片刺目腥红，胸前插着匕首，缓缓倒下的身影，惊呼一声“东华”，从榻上跳下来往外冲。 迷谷小树精拦住了我：“殿下你回来了。姑姑和太子殿下的婚礼定在下月初二，只剩五天了，现在整个青丘都在忙着这件事呢。殿下你去哪儿？你不能走……” 就耽搁几句话的时间，到凡间已经是过去三天了，城中的尸体已经搬走，滂沱大雨连下两天，将满城的血迹冲刷干净，唯有空气中残留着的腥味，向历史的时间轴证实这一场流血保卫战的存在。 轩国的营寨笼罩在一片白色中，醒目的奠字向全军召告着主将的阵亡。 空中一道白光，司令念叨着“还是来晚一步”。我挖苦道：“司命你可真是写悲剧故事的高手啊！你就不能写一个故事是不悲的吗！” 司命连连摆手道：“凤九殿下，这你可真冤枉小仙了，小仙哪敢啊！小仙前次不过是跟帝君说你们二人不见是最好的，就被帝君扔到凡间去了。” “你是说运簿不是你写的？” “自然不是小仙，你二人这一世的运簿都是留白的。小仙回天宫后，白浅上神还来找过小仙，让小仙给殿下的运簿留白呢。” “好吧。那帝君他为何会下凡？” “还不是因为殿下你！” “因为我？” “小仙回天宫时，听说殿下你与姬衡公主在太辰宫大闹了一场。姬衡公主是帝君昔日旧部的女儿，因在魔界产生纠纷而投靠帝君，平日里虽对宫娥们严柯了些，但性格还算温和，却不知为何与你发生争执。帝君出关后知道此事，将姬衡公主赶出了天宫，并且要求她，往后有你在的地方，她都必须退避三舍。” “啊，我走后发生了这么多啊……” “帝君知道你运簿留白，也让小仙给他留白，说是既然你要顺天命，他便随了你。” “唉，可惜，终究是天命太残酷了。”我悠悠地叹了口气。 司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说：“司命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比天命要我们相爱相杀更残酷的。” “非也，殿下，小仙前几日看运簿，你二人此生本该是相守一世的。本该是攻破晋国后，你二人在山上庙里相见的。却不知为何，会在攻城时相见，小仙实在参不透。”司命的语气有很多不确定，又说的小心翼翼。 我默不作声。 司命向我作揖道：“帝君已经回宫，小仙该回去看看了。” 我终于叹气对司命说：“罢了。你去吧。” 司命走后，我去了代国故乡。 碧空如洗，柔云如絮的轩国，已经不是我离开时的模样了，有战后的狼籍，却更有重建的光明。 城门口贴着安民告示，律法严明，官民一视同仁。进出城的客商排队待查，秩序井井有条。城中府台衙门前开了救急粥铺供应流离失所的无辜百姓。皇宫里新进的宫人们在学习礼仪之余，笑逐颜开。 看得出来，经过一场生死浩劫，他们浴火重生，得到了一个圣明的君主。只是，此刻他们恐怕还不知道，他们的君主已经阵亡在晋国了。 第95章 71 白浅大婚 其实天命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生也天命，死也天命； 聚也天命，散也天命； 顺应天命也是一种天命， 违逆天命也是一种天命， 看的最清的是旁观者， 感受最深的是当局者， 世人几回伤往事， 不过是天命捉弄而已， 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 也许东华凤九逆天之时也是一种顺应天命， 所谓苍海桑田世事变迁， 也许四海八荒战乱又起也是一种自然规律。 九重天太子与青丘帝姬的婚礼，是四海八荒的大事，青丘的老少都正在为这件事忙里忙外，但，也有例外的。 比如，被打的半死后卧床生闷气的我，以及我那严肃板正，在狐狸洞内设下结界防止我脱逃的阿爹，此刻他正在叮嘱着姑姑关于他那个强扭瓜的计谋。 九月初二，宜嫁娶，求嗣，订盟，移徙。 青丘上下覆盖在一片红色的喜气祥云之下。在狐狸洞里陪着姑姑梳妆，我将一支红珊瑚步摇插在姑姑盘好的双刀鬓上，步摇闪着殷红似血的红艳光泽，下面垂着三串北海的千年贝母珠，嫁衣是织女仙子用红霞织成，这都是太子送来的。我由衷的赞道：“姑父对姑姑真好。” 姑姑笑的一脸甜蜜，也不与我计较。只是看看我说：“小九，你爹要我尽快给你选一个夫婿。这次到天宫，恐怕他就要给你定下来。” 我有些慌，推说换件衣服跑了。 为了不抢姑姑的风头，我特意换了一件白色纱裙。 往生海面，风平浪静，我随着青丘看热闹的众人来到这里。天空飘来一大片五彩祥云，绵延百里，是太子的迎亲队伍。都说天君爱讲排场，太子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举目遥望，霞光万丈，祥云百里，八匹麒麟兽披红挂彩，驮着九重天的水晶香车，车顶上又用红绸挽成大花，垂下八条彩带，喜气十足，华贵而不失仙家风范。 队伍前头，一抹白影，身影清淡，面容冷俊，是东华。 一直想见，此刻近在眼前，我却有些情怯。我来不及多想，一转身便投入往生海。很快，队伍到了往生海，我又一次为自己情急做出的行为后悔。 此刻，他们在海面上聊着八卦，我却上去也不好，待着也不行。 “这青丘可真是出美人啊，除了今日嫁给夜华的这位白浅，那孙字辈的小女君也是绝色啊。”连宋的声音。 “三殿下说的是，再过些年，待小女君长开了，又一位四海八荒青年才俊的梦中情人了。”另一个声音附和着。 “据我所知，白奕上神已经准备好了，待白浅上神嫁入九重天后，便要尽快为凤九殿下招婿。说不定，明年就该看到凤九殿下的婚礼了。”司命的声音。 “我倒是听说，白止帝君有意将五荒合并，她是青丘唯一的孙子辈，将来继承了青丘的大统，可就是位高权重了。谁要是娶到她，可不就是青丘的帝君了嘛……” “说起来，这位凤九殿下倒是曾经喜欢过某位神君，上天入地的追了几百年，可惜无缘啊。”连宋的声音。 “司命星君你是怎么了，怎么老往东华帝君那儿瞧啊？” “咳，啊，没。要说这姻缘啊，喜不喜欢是一回事，要不要得起又是另一回事儿了。钟壶山的秦姬属意白真上神几万年了，可四海八荒又有谁敢同折颜上神抢人呢。” 我一个腾身，破浪而出，避水咒保护下的衣裳一滴水珠都没占到，风吹纱裙，飘逸氤氲。只是头发湿漉漉的，水滴直往地上落。 司命手忙脚乱地拿茶杯挡脸，连宋将手里的扇子递给他道：“你脸太大了，茶杯挡不住，用这个。” 司命苦着一张脸，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不知凤九殿下在此游水，方才是小仙造次，还请殿下看在小仙同殿下相识多年的份上，宽恕小仙。” 墨渊看着我问：“你藏在往生海底下，是在做什么？” 我将头发上的水甩一甩，道：“锻炼身体。” 墨渊笑道：“那你上来又是要做什么？专程来吓司命吗？” 我想了一下道：“好像是……” 第96章 72 天宫酒宴 高坐上有一位，白色华服，金冠束发，挑眉看着我，古井无波的眸子似笑非笑。 天族太子的大婚，娶的又是四海八荒都要尊一声姑姑的青丘帝姬白浅上神，自然不比旁人。天君又是个讲究排场的主，于是九重天上大设酒宴，歌舞升平。 我正头疼着阿爹准备这次要给我选婿的这个麻烦事儿，感受到来自上方的一道关切目光，我抬头望去，正对上那道目光，他懒懒的坐着，手里转着已空的酒杯，见我望他，他对我挑了挑眉。见怪了他紫衣清冷的模样，白衣洒脱的样子我倒有些不适应了。看着白衣的他，我想起了那个血染白色中衣而缓缓倒下的身影，心中一阵刺痛。低头拿起一把松果就往嘴里塞，又一下子塞的太多，撑的我嘴也歪了。 酒过三巡，上座的仙者一个个遁了，宴上的拘谨气氛也随之活络起来，几位神君排着队来给我敬酒，我本来不胜酒力，一看眼前的架式，忙不迭的遁走。 一出门，便看到成玉等在门口，见了我，成玉很是夸张地叫着：“你怎么才出来啊，我给你使了这么多眼色，你也不理我！” “你给我使眼色了？”我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都说恋爱会降低智商，可我怎么觉得失恋原来也能降低智商。 成玉拉着我到莲池边，坐下后，成玉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凤九啊，有个事情我想告诉你啊，是关于你的姻缘的。” “姻缘？”我有些莫名。 “嗯，我还记得你说过，三生石上你的姻缘是文昌，是吧？” “对啊，可那时根本没有叫文昌的。” “他出现了。” “啊？”我大吃一惊。又想起阿爹准备给我招婿的事情。“成玉，我阿爹打定主意要借这次姑姑大婚，四海八荒的青年才俊都在的机会，给我招婿呢，刚才在酒宴上我就在头疼这件事。” 成玉也疑惑着说：“不会直有这么巧吧，你爹要给你招婿，你的命定有缘人文昌就出现。” “我倒是觉得天命就是爱戏弄众生。”我嗤鼻道。 成玉有些担心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耸耸肩说：“水来土掩呗，还能怎么样。诶，你倒是说说这个文昌打哪儿来的。” “怎么，你难道还准备把人家打回哪儿去啊！”成玉嘲笑着说道。 我自顾自地剥了颗荔枝放进嘴里，听着成玉继续说。 “好像说是凡人修道成仙的，在下界仙山待了三年，最近才被提上来。” 听成玉提到三年，我感慨着：“这么说来他是三年前成仙的啊，话说三年前还真发生了不少事儿……”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脑子也瞬间好用了：“等等，成玉，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啊？我说他是凡人修道成仙的，在下界仙山待了三年，最近才被提上来。” “成玉，我知道他，三年前我见过他。” 成玉惊讶的张大了嘴，我剥了一颗荔枝塞到成玉嘴里接着说：“三年前，阿爹想让我拜叠风上仙为师，这你知道的。后来我同东华说起，他很不满意，说墨渊上神座下也就我姑姑资质高点，叠风上仙那点能耐不能做我师傅。我当时想跟他解释叠风上仙是比较合适的人选，谁知道他突然开口说他来教。可是那个时候太子生祭了东皇钟，天君无心朝政，他代理着天族的政务，于是东华他就带我去了凡间一夜，我们就是在凡间遇到的这个道号叫文昌的除妖修仙的道士。说起来，文昌那个时候还将我当成祸害地方的妖怪呢，还在我们身上贴了好多除妖符咒，让东华招一阵风全给吹走了。后来为了还债，我们还帮他除了那个妖，虽然东华只是用那个活靶子教我剑术。临走我还送了文昌一个捆仙索，或许他的存在就是天命吧。我还记得当时东华说过，凡事有因自有果，有果必有因。” 第97章 73 未雨绸缪 和成玉聊了很久，直到连宋来，看着连宋与成玉斗嘴，我识趣地遁走。九重天我不熟悉，迷茫地站了很久也不知道去哪里，最后想想还是直奔一十三重天的太辰宫。 宫门口两个侍卫见了我，没有阻拦，太辰宫里一切都与我记忆中的一样。我到书房，东华正在听司命汇报天宫的事，司命见了我，便自觉的退下了。 两两相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氛，他平静无波的眸子望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傻站了很久，才想起来应该见礼。 “青丘东荒女君拜见东华帝君！” 我盈盈跪下，自认为做到了礼数周全，可东华完全不理会我，我只好自己弃了这套礼，到他对面坐下来，化了张茶几出来给他煮一壶茶。茶杯端到他手里时，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然后他淡淡的问道：“你这东荒女君做的可还适应？” 我思考了一会儿：“青丘民风淳朴，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姑姑更是将它治成了凡间的模样，我实际很轻松。只不过，我倒是有些担心，东有妖族，南有魔族。青丘从爷爷起就不养兵，我那些长辈均不善带兵，青丘子民也基本没见过战场，现今太平盛世自然安居乐业，可若是有一天八荒战事起，我该如何保青丘子民平安。” 我边说边给自己斟茶，东华安静地听着，我说完喝口茶，随意地将茶杯放下，看他若有所思的神情，笑着问：“在想什么呢？” 东华说：“以前听说，你姑姑怕青丘百姓太无聊，想摆个擂台让他们切磋切磋。” 我有点惊讶：“姑姑同太子闲聊时说的话，你连这也知道啊？！” “本来是不知道，只不过夜华后来找连宋，说想派几个散仙去比试比试，捧捧场，我就知道了。” 我笑道：“连三殿下真不愧是八卦团成员。” 东华看我笑的开心，也微微扬了扬嘴角，然后说：“我倒是觉得，不妨让青丘全民皆兵，定时地训练他们布阵退敌之法，其余时间还让他们与现在一般的生活。” 我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转念一想又苦恼了，布阵，带兵，这些我都不会。 “简单的阵型和带兵之道，折颜都会。他既与你走得近，自然是找他最合适。如果遇到难解的困惑，墨渊是最擅长战事的。你姑姑和姑父，也可以指点你一些。” “凤九多谢帝君指点。”我真诚地道谢。 东华冷冷地看着我，不悦地说：“你我之间无需这些客套。” 我撇撇嘴，自顾自地喝茶。 第98章 74 太辰宫里的人和狐狸 突然周身亮起一层白光，如一层厚厚的玻璃，我疑惑的看向东华问道：“这是？” 东华依旧是淡淡的口气：“前段时间闭关了几天，给你炼了个护身的仙罩，叫天罡罩。” 我想起那次与姬衡对峙的事件，我来的时候门口侍卫说他在闭关。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闯我的太辰宫！这四海八荒，天上地下，还从来没有谁敢闯太辰宫的。这方面，你倒是与你姑姑一样霸道。” 我想起当时先是姬衡跟我说“帝君不想见你”，后来是侍卫说“帝君在闭关”，然后姬衡从背后袭击，出手招招是杀招，我一口气咽不下去，便提剑硬闯。现在被问起来，我自己也觉得当时太过鲁莽，尴尬的低头看着茶杯，也不敢答话了。 “只不过你既然敢硬闯，怎么就让自己受伤呢？” 我决定假装耳背听不到。 “她虽然修为比你多了十几万年，但我教你的剑术本不该这么容易败给她，莫非你平日里偷懒没好好练过？”东华不依不饶地问着。 我心想，那还不是因为你。 “哦？因为我？我何时要你受伤了？” 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气的简直要用抓子去挠他，嘟哝着说：“你不是一直在用读心术嘛，哪里还用得着我来说！” 东华伸手取过我手里的空茶杯，又斟了一杯给我，才说：“我可以探知你现在的想法，可没办法探知你当时的想法。” 我喝口茶，苦涩与醇香在嘴里蔓延开来，想起当时与姬衡对峙的场面。 那个时候，我双指旋转剑柄，剑身飞快的旋转，萧杀之意散开，耳边却响起：“待你飞升上仙后使这招，便是你姑姑和四叔，也会受伤。”“我昔日带兵惯了，既护内又不讲道理，以后我宫里的人和狐狸，你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然后我脑袋里想的是：帝君，如果你昔日宫里的狐狸，伤了你今日宫里的人，你会不会护内？ 就在这样的迟疑中，一不留神，仙罩因不堪姬衡的攻击而破碎，我顿时气血翻涌。还没来得及躲，手臂已经结实挨了一剑，陶铸脱手。 “东华，我当时怕伤了她会使你生气。”我无奈地回答。 “你想太多了，无论是谁，既然敢向你出手，你就算重伤了她，亦或是杀了她，也是她自作孽。” 我心里一惊，果然是既护内又不讲理。只不过，我既然知道是他宫里的人，又怎么敢下狠手呢，万一他生气那我以后就见不到他了。还记得当时姬衡说他不想见我时，我紧紧握着陶铸剑柄，想的却是：帝君，莫非你是真不想见我吗？ “笨狐狸，那时你在我面前装狐狸以为我不知道。我说的人和狐狸，本来就都是你。何况，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只有一点，我不允许你怀疑我。” 我痴痴的望着他，略有些感慨，当年他是凡间皇帝时，也曾对我说，“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朕都会赦免你”。 是啊，他甘愿为我承受诛心之痛也不愿忘记我，我又怎么能怀疑他呢。 第99章 有因自有果 放下茶杯，我对他说：“这次来天宫，我会在洗梧宫住一段时间，有空的时候我会常来。” “九儿，之前在酒宴上见你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烦恼事？” 我低下头道：“确实有一件头疼的事情，我爹准备趁这次八荒仙君齐聚的机会，要给我选一个夫婿。” 东华将茶放到茶几上，我抬头看他，他眉头深锁，脸色有些难看。身体倚向左边，左手支头，右手搭在胸前。 “东华，你……” 诛心之痛，时时刻刻吗？诛心劫数，佛法不可渡吗？我想问又不敢问，突然觉得我变得胆小了。 太疼痛的伤口，我不敢去触碰；太深沉的忧伤，我不敢去安慰；太残酷的现实，我不敢去注视。 我又低下头，轻声说：“东华，只是我爹的一厢情愿而已，我自然会想法子逃开的。” 心里却知道，能不能逃开？其实我不知道。有没有法子？我现在还没有。 “你这次来天宫，可曾听说文昌仙官？”东华问。 我想起成玉对我说的事，艰涩地回答道：“文昌是凡人修道成仙的，在下界仙山待了三年，最近才被提上来。应该，就是三年前我们见过的那位。” “记不记得我当时说的？凡事有因自有果，有果必有因。” 我固执并且认真的看着他说：“东华，我不管什么因什么果，也不管是谁，反正我认定的只有你！” 东华淡淡地望着我说：“你记不记得，你继位女君那天，我让座下给你送去的四海八荒图？” 我心一惊，想起司命带来的那句话：世间万事渺小至斯，没什么可值得惦念的。有些难过，有些悲伤，有些心痛。爪子嵌进掌手，传来轻微的疼痛。我轻轻地说：“凤九当年不懂事，竟不知自己是帝君的诛心劫数，执意留在帝君身边害苦了帝君，如今凤九也不愿再让帝君受苦。” 东华的眼神复杂，慢慢垂下眼眸，只片刻又抬眼看向我，眼中一片清明。淡淡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稳了稳情绪，强装镇定地说：“折颜那边有忘情水，帝君你就把我忘记了吧。” 殿内空气一下冷下来，冷不丁袭来的寒气让我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我内心狂呼，是谁说他东华帝君现在一身白衣是万事看开了，折颜，我想做一把凤羽扇！ “凤羽扇，这个想法不错！”东华的语气带着嘲笑。我再次哀怨地看他，委屈地说：“我只是心疼你。” “我知道。但你好像记性不好，你忘记我刚才说的了吗，我不允许你怀疑我。” “那你说四海八荒图是什么意思啊，你当时不就是让司命给我带话说的，数十万年，沧海桑田，这图上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就连这四海八荒都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世间万事渺小至斯，没什么可值得惦念的。” 想到当日的话，我有些不高兴，尤其司命还当众说出来。 “昔日，我征战四海，统一八荒，四海八荒图是我功绩的代表，也是我在天地间权位至高无上的象征。我将它送与你，是要让四海八荒都不敢轻视了你。” “我当时就知道了。我离开一十三重天前，曾与你说起担心自己资历浅难以服众的话。” 东华站起来，看向书房外面。轻声说：“还有一个，是我希望你继位后强势一些，不要为形势所迫做违心的事情。” 我低头把玩着茶杯，道：“没人逼得了我。” “时候不早了，你若住洗梧宫，此刻便该回去了。” 我起身走向他，轻轻从背后抱住他，将脸靠在他背上，良久，才说：“东华，待明日事情了结了九儿再来看你。” 第100章 九重天招亲 第二天，人满为患的凌霄宝殿上，因九重天太子大婚而到贺的各族首领分排站着，对天族的赞美之声滔滔不绝，连绵不断。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想起，说辞却颇为另类：“说起来，我青丘的白浅能够嫁得太子夜华这份好姻缘，还是天君当年慧眼识人。如今青丘的另一位帝姬白凤九，确令白某十分头疼，倒想请天君帮着物色物色。” 殿内鸦雀无声，我感受到无数目光望向我身边说话的阿爹，以及我这个被提及的当事者白凤九。我略有些紧张地看向天君。 “这……” 天君欲言又止地朝下首坐着的白衣金冠尊望去，我跟着看去。东华对刚才的事好像充耳不闻，白衣翩翩，不染红尘。 我略过阿爹压迫的眼神，淡笑着对天君说：“其实我阿爹的意思是，如今天族与青丘两族结下秦晋友好，日后待本君招婿时，理当优先考虑天族，到时候恐怕还要劳烦天君帮着把把关。” 天君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不忘盯着东华，见东华依然没反应，才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这厢，我承受着阿爹怒气十足的眼刀，佯装镇定地微笑着。 “还什么日后啊，今日就开始。待会儿让你姑姑给你选个地方，你就见见四海八荒的青年才俊吧。” 了解阿爹的脾气，我无奈的退一步说：“便在芙蕖仙子的莲池边吧，那儿景色美。” 心想，莲池至少有成玉陪着，不至太尴尬。 莲池边，我一边轮流同送上拜贴的仙君闲扯，一边和成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凤九，我说，你爹怎么到现在还没领悟啊，让你相亲，那根本就是白扯嘛，除了那一位，我还真想不出来有谁能入你的眼。” 我笑着讨好成玉说：“果然还是成玉你了解我。” “咳” 对面一人坐下，我低头倒了一杯茶。“这位仙君，凤九招待不周，还望恕罪。”边说边站起来，不慎踩到裙摆，身体向前一倾，茶杯拿不住，茶水华丽丽的泼向对面的仙君，而茶杯也光荣地落地粉碎，发出“啪”一声响。 “啪”又一声响，折扇打开的声音。 “凤九女君果然是擅长打碎茶杯……” 我抬头一看，惊呼道：“连宋君！” 连宋的脸上，白衣前襟，是我刚刚的杰作，一杯茶水不偏不倚地泼在他脸上，水渍又从他脸上落到衣襟上，将平时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弄成一身狼狈。 身后成玉更是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 我有些歉疚地看着连宋。连宋一个术法将自己整理一下，又恢复玉树临风的模样。笑着问我：“怪不得我看从这里出去的仙君都逃的飞快，原来凤九女君是用这个方式招婿的，哈哈哈……” 我有些尴尬地赔笑着：“我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只好出此下策了。倒是连累三殿下了……” “这办法是我给的，怎么着！”成玉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式站到连宋面前。 连宋无奈地在成玉面前示弱：“不，不，没，你高兴就好。” 我坐回刚才的坐位，又说：“你们两坐下来聊吧。” 成玉坐下便问连宋：“你刚才去哪儿了？” 连宋看我一眼道：“今日大殿上，凤九女君说要在这里招亲收拜贴，帝君什么反应都没有，我一时好奇，散了会就去找他下棋了。” 我说：“东华他昨天可能就猜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 成玉一脸八卦地追问：“那昨晚东华帝君说什么？” 我想想：“他没说过什么啊。” 连宋看看地上的茶杯碎片说：“刚才下完棋后，我问他，要不要来看看，你们猜他怎么说。” “浪荡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他说，凤九女君最擅长的是打碎茶杯。” 我和成玉一齐看向地上，有些哭笑不得。成玉道：“只是可惜了我那些茶杯，今天都打碎十来个了。” 第101章 司命的惨痛教训 “原来凤九殿下已经见了这么多仙君了呀！” 人未到，声先到，一身灰白袍的司命随着说话声出现。连宋一见司命便问道：“是帝君让你来看看情况的吗？” 司命一脸严肃地说：“没，没有，帝君只是让小仙四处走走。” “真的只是四处走走。”看我们都一脸不相信，司命又认真地说。 连宋摇起扇子，一副了然地说：“哦，四处走走，所以你就心领神会地走到这儿来了，看来帝君的心思真让司命你琢磨的透彻啊。” 司命一脸惊慌地否认：“不，没，三殿下说笑了，帝君老人家的心思哪是小仙能明白的，三殿下你就别害小仙了。” 我有些不明的问：“司命，我觉得三殿下说的没错呀，你跟着东华这么多年，本来就是最明白他的啊。” 闻言，司命更是一副要哭的样子说：“凤九殿下，你可别这么说，小仙可不想再去凡间历劫啊！” 成玉的八卦之心燃起，急忙问：“说起来，帝君将你扔下去到底是因为什么啊，你一直不肯说的原因，莫非与凤九有关？” 经成玉一提，我也想起来，便问：“司命，我想起来，在凡间晋国的时候，你曾和我提过，你是因为对东华说我和他不见最好，才被罚的，是怎么回事啊？” 连宋笑的一副不怀好意，开口讲起：“那个，应该是你继位后没几天，我和帝君下棋被杀的毫无反击之力，想着棋是没法下了，就找点乐子聊聊吧。便问东华怎么不亲自去看看青丘的继位大典，我是因为父君的原因不敢去，可帝君不必理会啊，何况他都让司命送去贺礼了。我本来就只想嘲笑帝君不敢去，谁知道司命这没眼力的，竟接了句这样不见才是最好的，这不是往他心口送刀子嘛，他要不在意，哪会在棋盘上将我杀的这么惨烈。帝君一不高兴就拿我们开刀喽，让我来写司命在凡间的运簿，还说如果写不好，九重天的莲池他另找仙子看管。” “我就说嘛，司命能在太辰宫犯什么错，原来是这样，哈……”成玉笑着说。 司命也苦着脸说：“帝君老人家的心思，太难测。” “先前听说，司命你下凡时投身的是，太监？还是总管身边的小太监？”成玉假装正经地问着，嘴角的笑意却止不住。 “哈，没错，这一世可曲折了。司命出生穷苦，又是家中长子，从小没读书识字。他的二弟倒是十年寒窗苦读，家里将希望都放在他二弟身上。他家老三，是年纪又小，身体又弱。司命还从小与同村一位姑娘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到十八岁时，二人经家里同意，打算成亲。碰巧当朝皇帝下令全国选妃，这位姑娘又被选上了，然后送入宫中。司命的二弟呢，在私塾与人发生口角，意气用事地将人打成重伤，为了赔钱保住这个老二，司命被送入宫中做了太监。他好不容易凭借着做事认真肯吃苦的优点，升到太监总管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却发现昔日恋人在皇帝身边，跟一群嫔妃争风吃醋被打压的很惨。他帮呢，是将自己心爱女子送到别人卧榻上去，不帮呢，又不忍心看着自己心爱女子在后宫吃苦。反正他这一世啊，都在挣扎与纠结中度过。虽在皇帝身边却没权势，爱人在眼前却得不到，牺牲自己保住的老二却一生碌碌无为，他最后也没机会再见家里人一面。唉，司命你可别怪我，我原没写这么惨的，那是帝君改了几笔的结果。” “这……东华生起气来还真是……”我感叹地说。 “女君，帝君用起手段来，可不是我们能逃得过的啊！就拿你继位前那段时间来说吧，四海八荒都在传说你，帝君怕我和成玉好奇心起。直接将我扔到南荒那个不但压制仙法还让仙人浑身不舒服的地方。也让成玉莲池的花一夜之间全枯死，成玉可是花了将近一个月才恢复的啊！” 我听着，好像全是我的罪过，有些为难地低下头，歉疚地说：“都是我害的，等这件事了结，我给你们多做些拿手的糕点做补偿吧。” 第102章 狐尾挂饰 听我说要做糕点后，三人均露出一脸馋嘴的表情来。愉快的气氛中，成玉又提起一件事来。 “凤九，你看到帝君腰里的那个红色挂饰了吗？那是不是你的？” 我被问的莫名，木讷地说：“什么挂饰啊，我没看到过他腰里有挂饰啊。” “这样啊，他平时一直戴着的，像是红狐狸的毛做成的，所以我猜是你的。” 我沉吟道：“之前，因为要回青丘继位，临走时，我确实送过一个挂饰给他，是从我尾巴上剪下来的毛。” 连宋笑的一脸暧昧地说：“应该就是它了。帝君将它天天挂在腰间，唯恐别人看不到，还将习惯穿的紫衣换成白衣呢，实在显眼。除了瞎子和司命，任谁都看得到。” 那厢，司命嚷着：“三殿下何必又要挖苦小仙呢……” 这厢，成玉咬着耳朵对我说：“帝君是要让天下都知道你心许的是他哟……” 我的脸一阵发热，口中叫着“羞死了，羞死了”，躲进了成玉怀里。 连宋与司命也笑话着我，我一咬牙道：“不与你们说了！”便跑出莲池。 我到太辰宫，东华正在抄经，我站到他面前，他假装没看到。 我说：“东华，你站起来。” “怎么？”他一边挑眉问着，一边配合地站起来。 我绕着他前后一圈，喃喃道：“没有啊……” “什么没有？” 我一惊，忙摇手道：“没……” 心想着成玉和连宋不应该骗我，莫非东华藏起来了？正想的入神，眼前一个红色物体晃过，我定睛一看，正是我当时留在他床头的那个挂饰。 心里高兴却又心虚地偷瞄他，东华摇头叹息道：“还是这么毛躁。” 我不依地说：“我只是好奇嘛！” 东华又重新坐下说：“明天我去碧海苍灵闭关，多则万年，少则千年，你不用像上次那样闯进去找我，如果有事，用仙法震动你身上的佛铃，我自会去找你。” “是，青丘东荒女君谨遵东华帝君指示！”我假意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然后调皮地说：“这下总不毛躁了吧！” 东华不置可否地问：“要喝茶吗？” 我想想说：“不了，今天破坏了在莲池的相亲，阿爹估计还不知道，我先去跟姑姑打个招呼。” 我到洗梧宫时才发现我预料错了，阿爹不但已经知道莲池的事情，而且就在洗梧宫等着我自投罗网。 我到洗梧宫，边喊着姑姑边往里走，走过屏风到殿中时才看到阿爹怒气冲冲地坐着。我心头一惊，脚步自然地往后退，阿爹一挥手将我身后的殿门关上了。 我紧张的走到阿爹面前，跪下道：“阿爹，女儿错了，请阿爹责则。” 手指悄悄在袖中捏了一个仙遁诀，本想用仙遁逃，谁知被阿爹发现了，我刚捏完诀就被阿爹用定身咒定住了。 我向阿爹身后看去，姑姑给了我一个“这回姑姑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 姑姑身边的太子夜华无可奈何的望着我。 四叔在阿爹身边劝着：“二哥，你也别这样，逼她太紧也没用啊。” 折颜略带同情的看看我又看看阿爹。 阿爹强硬地说：“既然你不愿意相亲，我看也不用相了。明天，到殿上我亲自给你选，下月完婚，这事没的商量。” 我大惊失色：“阿爹，你这是强买强卖啊，你这样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让我多没面子啊……” 第103章 白奕震怒 姑姑走过来说：“小九啊，我记得你说起过，三生石上你的有缘人叫文昌，对吧？” 我警惕地看着姑姑问：“三生石上的是文昌，姑姑想说什么？” “小九，我这两天倒是听说了，天宫里最近出了一位文昌仙君，我在想，刚好你爹说要给你招婿，你命定的有缘人就出现了，你看，这是不是天命安排的。” 阿爹听姑姑说出这件事，脸色缓和了一些，点头道：“确实应该是这样。明日你便将这个文昌叫来看看。” 听阿爹这么说，我强硬的说：“天命定谁都没用，我绝不妥协！” 阿爹震怒，立即招出鞭子，我情急之下悄悄的用仙法震了一下佛铃。 阿爹扬着鞭子道：“再说一遍！” 我咬牙道：“我绝不妥协！” 话刚落，阿爹鞭子抽下来。我还没来得及感觉疼痛，阿爹整个被反弹了出去，撞上后面的茶几而摔倒。我周身亮起一层白光，如一层厚厚的玻璃。 四叔将阿爹扶起，姑姑和太子惊异的看着我。 折颜若有所思地说：“天罡罩。” “咳” 一声咳嗽声响起，我用爪子想也知道是谁，只是无奈身子被阿爹定住了。 “帝君！”太子，姑姑，四叔都向着我身后揖礼。 折颜也走向前来，唤了声“帝君”。 “东华帝君！白某教训自己的不孝女，没想到惊动了帝君。”阿爹抱拳道。 “本君只是养的一只狐狸走丢了，出来找一找。”东华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我身上的定身咒解了，我配合的马上化成狐狸。 东华俯身将我抱在怀里，然后对阿爹说：“白奕上神继续！” 姑姑拦到面前说：“帝君，我们也是为了小九的幸福。” 东华一手抚着我的背，冷淡地说：“幸与不幸，在凤九心里。” 出洗梧宫时，我听见身后姑姑抱怨着：“这……这东华帝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大。” “还是你们小辈见到他的机会太少了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本来就是东华年少时就擅长的。” 东华将我抱回太辰宫里，我一落地就冲他笑着：“今天真是幸好有天罡罩，不然我又得挨鞭子，阿爹刚才可是怒火冲天呢。不过也是我今天做的有那么一点过分了，你都不知道那些仙君被我泼一脸茶水后的表情哦。你的天罡罩好厉害，居然将我阿爹给震飞，早知道阿爹打不到，我就不用震动佛铃找你来了。但是你来的快，我才刚震动了佛铃你就来了……” 我喋喋不休地说着，终于发现东华脸色不太好，有些严肃，又有些悲伤。 轻轻的，我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东华，我认定的是你，天命定谁都没用。”我在他怀里对他说。 良久，东华将下巴靠在我头顶上，双手紧紧地怀抱住我。平淡无波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九儿，我不许你爹逼迫你嫁你不愿意的姻缘，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到中意的，我会，祝福你。” 第104章 三生石定天下姻缘 闻言，我双手紧紧的拥住他，倔强而坚定地说：“不，东华，我知道当年你为了四海八荒的太平而放弃自己的姻缘，我只怪我生的太晚，没能阻止你抹掉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使你我永远不能在一起。可是，你守护着苍生，也允许我守护着你，好吗？” 东华将我抱的更紧，呢喃着：“九儿……” 我能理解家中长辈希望我好好嫁一个夫婿的心情。毕竟我与东华的这份情，是在疼痛中喜乐，在绝望中缱绻，靠近时远离，远离时靠近，天涯咫尺，肝肠寸断，节节诛心。 只是，我们彼此有着这么深的羁绊，又怎么会忍心舍弃对方呢，所以阿爹的一番心思注定是白费的。 心情平复些后，我问：“东华，你可曾后悔过，在三生石上抹掉自己名字？” “九儿，你曾看过天族史籍中关于我抹去三生石上名字的记载，可还记得史籍中怎么写的？” “如此重要的记载，我自然记得。史籍记载，东华帝君当年征战四海八荒，为了让自己没有弱点，亲手毁去了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从此，他命中无姻缘，生生世世无姻缘。” “那你可曾听谁提起过，当年我是如何抹去名字的？” 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我曾问过折颜，他说这件事当时没人知道，就连他，也是多年后才从天族史籍中得知的。” “九儿，这件事，本来除了已经身归混钝的父神母神，就只有我自己知道。” 东华在他常坐的榻上坐下，我倚到他身边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 东华艰涩地开口，将那段不为人知的心酸娓娓道来。 “我应天地之命运而化身，无父无母无族人，以天地为洪炉，以万物为师长，以众生为磨砺，亦神亦魔，非神非魔，却比一般神魔多会一些与生俱来的能力，如读心术，净化术。当年母神赋予三生石定天下姻缘的神力，上面有神族，魔族，鬼族，妖族的名字。可是我后来却发现，那上面没有我的名字，只因为我非神非魔，不属于任何一族。那个时候我不大高兴，与母神起争执，还因此与父神打了一架。” 我顿时想起之前大闹太辰宫后，在十里桃林里折颜说起的话来，于是抬着问道：“我记得折颜曾说起过，你离开水沼泽前和父神打了一架，莫非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错，当时虽然不高兴，但后来终究也是看开了。在我做了天地共主时，便安排史官在天族史籍中写下自己抹去三生石名字的记录。本以为这一世也就这样了，生与死，对我来说没什么特殊含义，我也无惧。” 我心疼地跪行到他身后，温柔地环抱着他，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东华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继续说：“我救你时并没有想到我们会有这么深的羁绊，纵容了你一路的追随。你姑姑曾经责骂我，知道自己不能有姻缘，便早该让你断了心思，她说的没有错。可惜，我虽然早知道是无缘的苦果，却依然抵不住心底的一丝渴望。九儿，是我害苦了你。” 我努力让自己不哭，却将东华抱的紧紧的。 三生石定天下姻缘，却唯独给不了这个非神非魔的寂寞灵魂一个圆满，有多少次的相聚，又有多少次的离别，纵使心中泪水成灾，他却依然苦苦守候这份无法拥有的情。众神眼中无所不能的尊神，独自活在最最无奈的哀伤中。 第105章 凡世回顾 东华的慢慢恢复了淡然的神情，我小心地开口说：“东华，司命告诉我，倾舞本不该死在晋国城破时。我们在那一世本来应该是相守一生的，可为什么结局会变成这样，司命也不知道。” 东华轻轻的叹道：“这件事情司命对我说了。” 我告诉他：“我回来后马上回去看了，还去了代国，不过一年时间，你将代国治理的很好。只是在那一世，我将你杀了，也不知道那个乱世没了你，后来变成怎么样了。” “自然会有人做好君王之位的。”东华理所当然地说。 “东华，我想去看看。” “想去便去吧。” 我来到凡间代国的国都，不到十年，这里已经是一片繁荣富盛的景象。受益于代国优越的自然环境，又有严明的法治，整个社会面貌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景，百姓安居乐业，来往的商贩络绎不绝，吆喝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此起彼伏。 我对身边的东华说：“十四岁那年，我被送去和亲。从这里离开时，街道两边看到的是一派死气沉沉，百姓都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 东华说：“但是当年我带兵攻城的时候，百姓却自发自愿的到城墙上来守城。说明代王也并不是昏庸无道之君，只是时不与他，乱世之中没有铁腕的君主注定被灭国。” 我们来到皇宫，我当年的住处早已不复存在，我只能在空荡荡的花园中寻找当年澜公主生活的印象。 “我母妃本是宫中的一个舞姬，因舞资出众而受宠。我出生时父皇给我取名叫倾舞，封号澜。舞字，是表示父皇对母妃的宠爱。我小时候，因为母妃受宠，父皇也很宠我。直到六岁那年，母妃病逝，我也失去父皇的宠爱。” “你母妃病逝时，刚好是我从司命那里听说你下了凡间，追你而来。本来想顺应天命，若遇着了便好好待你。若遇不着，也不过是两三个月，待回去再寻你。” 我们顺着倾舞和亲的官道一路往西，到了当年相遇的地方。我说：“下凡后我没有记忆，当时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第一眼看到你便觉得亲切。也许是元神的执念吧，我将母妃的姓氏给了你，又将我封号澜字的意思拆解开来做你的名，只想与你多一些关联。” “思虑这么多，倒真难为你了！”东华说。 茫茫大漠，一望无垠，与当年一样。但我们放眼望去，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项国的痕迹。 东华说：“不用找了。” 我笑笑说：“项国被你灭了个干净。” 我们一路又往西南走，当年分散的各个小国家，如果城上都插着的轩字旗，各个都城和乡野都俨然一派国富民强。当年百姓们也许想不到，短短三十年，这个世间从太平世道变成乱世，又被统一，变成一个疆土辽阔的太平强国。 最后来到晋国的国都，我看着城墙上的轩字旗，有些感慨地说：“在这里的日子是我离开代国后最安稳的生活。晋王与我父皇一样，只是不适合做乱世的君王。” “你留言约我山庙见，城破时却为何要在那处高楼上跳舞？”东华难得地对我是倾舞时的举动发出疑问。 我回想起那时的决定：“听到轩国兵临城下时，我只记起了国仇家恨，只记起了代国都城被屠城的报告，当时就放弃了生的希望。本来决定城亡自尽的，却在城破时看到了你。” “你对我又爱又恨，所以才在见面时杀了我？” 我低头没有回答他，因为无法否认，我只有默认。司命说命簿上显示我本应该在几天后与他在山庙相见，我明白，改变这个命运的，是我听到兵临城下时做出的殉国的决定。 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了晋国后面的高山，我想起那天，在这座山的某一个山谷里，我们相遇相拥，以及那一次的旖旎。扭头看向东华，他也望着那座山出神。 “东华，认识你，九儿从来都不后悔。你不要将我推开，三生石上我会努力想办法，只要有一点希望，哪怕是再断一条尾巴，我也还是要去试的。” 东华一把将我拉到他面前，严肃地说：“不要胡闹！逆天而行的代价不是你我所能承受的！” 在他心疼的神眼注视下，我终于败下阵来：“放心吧，已经试过一回了，我自然不会再鲁莽了。” 东华叹气道：“走吧，回去吧！” 第106章 最后一次的分手 我们回到太辰宫，天宫第二闲的连宋君正摇着扇子等在太辰宫门口。 见我们一起回来，连宋笑嘻嘻地叫住东华说：“哟，帝君这是从哪儿回来呀？” “怎么，四海最近很太平吗？”东华不答反问。 连宋也不生气，摇着扇子说：“四海没什么事，只是我刚才在洗梧宫里听说帝君最近养了只狐狸，特地来看看。” 听到洗梧宫，我心头一阵刺痛，东华将我带出来，免了阿爹的鞭子，可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东华冷冷地看连宋一眼，说：“你在洗梧宫里看了一场戏，又跑到我这太辰宫里来看戏吗？” 说完转身就往宫里走，我举步欲跟，又有些犹豫。 却听连宋说道：“折颜上神正在你太辰宫的大殿里。” 东华转过身来，眼神冷的可怕。他对我说：“凤九，你回去吧。”掌心传来的刺痛让我意识到，我的拳头握的太紧了。 耳边听到连宋说：“呀，我想起来我宫里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我看着东华，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他的真实想法，可惜徒劳。 终于，我向他行礼：“青丘女君白凤九告退。愿东华帝君安康。” 我失落地回到洗梧宫，姑姑，太子，阿爹和四叔都在，我跪到阿爹面前请罪：“阿爹，女儿回来了，女儿向您请罪。” 姑姑用玉清昆仑扇敲敲我的额头道：“小祖宗，你舍得回来啦！” 阿爹气还没消，生气地说：“我现在打不得你了，你要怎么样我也管不了。” 四叔将我拉起来问道：“折颜呢？” 我老实地说：“我没有看到折颜。” “怎么没看到？不是他去太辰宫找了你才回来的吗？”姑姑也问我。 我想想便老实地说：“我们去了凡间，回来时我没去太辰宫。” 说话间，宫娥报说司命求见太子。司命进来时，扶着气息混乱的折颜。 四叔冲上去一把扶住折颜问司命：“怎么回事？” 折颜在四叔的搀扶下坐到一边。司命邀太子去书房单独说话。我看着司命出去，猜想着与东华去碧海苍灵闭关的事情有关。 折颜自己调息一会儿后缓过来，唉声叹气一番。 四叔没耐心地叫他快说，折颜说：“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和东华打了一架。” 四叔倒抽一口凉气道：“你没事干嘛和他打架呀！” 姑姑也拿扇子遮了下巴说：“你们两个都成了挂在墙上的神仙了，怎么还打架。” 折颜叹道：“唉，我去太辰宫时他不在，我就在殿里等，倒也没等太久，看他回来我便问他小九在哪，他说五十招内我不败的话就说。也不知是不是我在十里桃林的十几万年修为退化了，当年在水沼泽的时候，我和他一百招之内还能打个平手。现在他刚费了十万年的修为给小九炼了天罡罩，今天还能在五十招内将我打得这么狼狈。” 我忍不住插嘴道：“你这十几万年，看的是桃花漫天，品的是桃花醉，过的是逍遥日子。他这十几万年，看的是佛经，品的是孤独，过的是生死无所谓的日子。修为精进上当然是两个级别的。” 阿爹道：“不管怎么样，小五明天让那个文昌来，见一见。” 第107章 文昌的婚约 第二天，太子去朝会后，文昌被叫来。是一个中年道士的样貌，比我记忆中那个年轻道士看起来要沧桑一些。文昌一脸茫然地被姑姑和阿爹问了很多问题，末了，阿爹一拍桌子订下婚约，姑姑也赞成。折颜和四叔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姑姑看我不说话，便让文昌带我四处走走，于是我们从洗梧宫走到瑶池，一路上仙娥见了都窃窃私语。 我面对瑶池，看着一池美不胜收的莲花，淡淡地开口道：“文昌仙官，你看这里美吗？” “美，小仙虽然来到天宫不久，却也听说瑶池是天宫最美的地方。” “最美吗？你错了。”芬陀利池才是最美的。我在心里说。 “文昌仙官，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还在凡世时，本君与你说过，若你真有机会成仙，本君要你答谢。”我说的平淡，语气中透着不可驳回的气势。 “小仙当年错将女君当成妖怪，实在惭愧，小仙直到飞升成仙时才得知是承了女君的仙缘，得以飞升成仙位例仙班。女君待小仙之情，小仙永世不忘。” “文昌仙官，你会成仙，乃是天命，你不必谢本君。今日本君要与你说的，是当年本君送你捆仙索之恩。” “女君请放心，成亲后小仙一定对女君忠贞不二。” 我回头看一眼身后文昌信誓旦旦的样子。冷冷地对他说：“你想错了。本君要你报的恩，只是应下这个婚约，但本君永生永世不会与你成婚。你只需先应下婚约，等你将来遇到中意的，来同本君解除婚约即可。这便是本君要你报的恩，其他的你不必多想。” 留文昌楞楞地待在原地，我进芙蕖仙子殿找成玉。 成玉见了我，一脸担心地拉我坐下，问道：“凤九，你已经知道了吗？” 我有些莫名地说：“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成玉说：“今□□会时传出来的事情，说是帝君离开天宫了。” 我百感交集地对成玉说：“他去碧海苍灵了。” 我在瑶池同成玉聊了很久，最终在再三答应成玉常来看她的承诺下，离开了瑶池。回到洗梧宫，只同姑姑说我同意和文昌的婚约，随后便回青丘狐狸洞了。 没多久，这两件事便在四海八荒传遍了，八卦的版本多样，其中四个版本被八荒众仙传的最广泛。 第一条，青丘东荒女君恋上还是凡人的文昌仙官，并助文昌飞升成仙，终于得偿所愿订下婚约。 第二条，青丘女君苦追东华帝君无果，一气之下在天宫招亲，最后与文昌订了婚约。 第三条，东华帝君昔日送四海八荒图表心意，无耐女君不愿意，并当着东华帝君的面招亲，东华帝君伤情之下离开天宫，不知去向。 第四条，东华帝君被青丘女君缠的烦恼不已，终于离开天宫。女君在伤心之余选择了在天宫招亲。 当迷谷将这些传闻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专心地写东荒全民练兵计划。案上还放着从墨渊上神处讨来的布阵图，墙上挂着远古的四海八荒征战图。 第108章 八荒乱初现 我将青丘东荒的子民分生三个队伍，每月操练一支队伍，另外两支同往常一样生活，布阵图是从墨渊上神处讨来的，我看不懂的地方就找折颜或姑姑和姑父请教。 姑父还经常教我些带兵之道，为了练兵，我还将原来守在无妄海的子阑上仙请了来。训练虽然苦了些，但在我反复晓之以理的劝说下，青丘百姓也慢慢接受了。 自从天族太子回归后，东皇钟上的压制越来越弱，成为了天下太平的一个隐患，上神们每十年便耗费很多法力去压制。 我闲来无事便在东边荒凉的地方种了一片桔梗花，定期以仙法滋养着。那片花海是我内心除了佛铃和四海八荒图外，又一个寄托。我特地从凡间寻来的种子，只因我偶然听成玉说桔梗花代表永恒无悔的爱，也代表无望的爱。 四海依旧太平，连宋与成玉依旧在斗嘴，司命依旧努力地给凡人编故事，天君依旧爱讲排场，太子依旧深爱着姑姑，迷谷依旧在狐狸洞里忙着忙后。 文昌偶尔来拜见我，却不敢久待，阿爹提过几次成婚，却都不了了之。 我再也不提东华，青丘也无人再提东华，四海八荒的神仙也慢慢忘记了东华帝君。偶尔有八卦的仙君提起，均是猜测着大概羽化了。 对我来说，头疼的只有一件：东边的妖族。 自从妖王听说东华帝君不知所踪甚至可能已经羽化的传闻后，妖族便开始不安分。据说妖族用神族的仙元炼丹吃，可以快速地增进修为，只是这么做有违天道，天地律法中严令禁止。 妖族开始只是偷偷地在青丘边界抓修为低的妖精去，后来慢慢地变本加厉，经常纠集妖队突袭蘑菇集市，待我听到报告带队赶过去时又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地狼籍和被抓走小仙的血迹。 我随爷爷去天族请兵，被天君告知天族无能为力。 回来后我将自己关在狐狸洞里三天，然后对东荒颁布了一条新令：训练完的队伍在蘑菇集市周围列阵守卫一个月，等接班的到位方可回去休息。违令者，杀无赦。 随后，我将结束训练的队伍拉到蘑菇集周边，布下天罗阵型。守了半个月后，妖族再次来袭，被困阵中，我带着训练中的队伍随后赶到。 首领被我以苍灵一剑重伤，妖族这一支队伍被灭了大半，侥幸逃脱的不到一半。之后妖族再也没有来东荒，只是他们改去了北荒，四叔被扰的不胜其烦。 每十年一次压制东皇钟耗费的仙力需要闭关修养，妖族的频繁偷袭使四叔再也没时间在十里桃林里悠闲。 隔了很多年后，天族太子夜华君终于恢复到生祭东皇钟前的修为，与姑姑一起承了天雷荒火后继任了天君天后。那一日青丘九尾狐都去了，我也去了，九重天没有了当年太子大婚时的群仙云集，凌霄宝殿上没有了身穿铠甲的天族部落首领的健硕身影。 老天君最后一次露面设宴，席间他与爷爷感慨一番后，径直走到我面前，似乎是难以启齿，我起身看着他站在我面前，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开口。终于他缓缓地说：“青丘东荒女君，刚才本君听你爷爷说准备将青丘五荒合而为一，让你继承大统，女君年纪轻轻就能承袭五荒帝位，后生可谓啊。” 我揖礼道：“多谢天君夸奖。本君自当竭尽全力保护青丘子民。天君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本君吧？” 老天君看着我，一番犹豫后终于说：“一千年前，东华帝君派座下送来口信说要闭关，随后离开天宫，消失无影，天族派出很多仙官四处寻找，至今也没找到下落。本君后来听闻，帝君失踪前曾与女君在一起，不知女君是否知晓他的去处？” 我淡淡一笑道：“当年，关于东华帝君失踪的事情四海八荒传的沸沸扬扬，天君没有在意。一千年来，各族纷纷猜测东华帝君已经羽化，天君也没有在意。这一千年来，天君不曾找本君问过此事，如今却想起来问，恐怕是与天族如今的声威有关吧？” 第109章 寻找帝君 天君面露愠色，我想了想说：“东华帝君应该是在碧海苍灵，至少碧海苍灵在哪里，我并不知道。” 老天君失望地说：“本君知道了。” 随后他带着宫娥离去了，我看到爷爷望着他离去的背景很久，直到老天君走的看不到身影。 连宋依旧一派潇洒，笑呵呵地走过来同我打招呼：“凤九殿下，好久不见。” 因成玉的关系，这些年我倒经常与连宋见面，也熟悉了很多。我笑着看向不远处的成玉说：“连宋君，我还等着你的一杯喜酒呢！” 连宋摇着扇子笑嬉嬉地说：“好说好说，连宋还指望凤九殿下替我在成玉面前美言几句呢！” 说罢作势要向我揖礼，我忙摆手道：“别，我怕折福。” 连宋问道：“刚才我父君与你说了些什么？该不会是与东华帝君有关吧？” 我微楞，笑笑掩饰些许不自然，说：“连宋君不帮着处理政务真是天族的损失。” 连宋也笑了，我想殿上没什么事情，便想去看看受了天雷荒火后在洗梧宫里休息的姑姑和姑父。走了一段路，连宋还跟在后面。便停下来转身对连宋说：“连宋君，有话就说吧。” 连宋也停下来，说道：“我确实有些话想说，我父君说话可能有些冒犯女君，但与东华帝君有关的便是事关四海八荒太平的事。帝君失踪后，天族分支部落与九重天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今日新君继位这么大的事情，天族各分支头领一个都没有来。这么下去，天族就要失去领导三界的地位了。天族需要一个有声望的尊神来团结四海，领导八荒。” 我淡然地说：“连宋君，昔日本君继位时，天族也不曾出席，但如今，天族与青丘两族友好并没有受到影响。” 连宋难得地皱眉道：“凤九殿下有所不知，其实四海现在也不太平，而且我也听说了青丘经常有妖族骚扰。我父君是扔了一个烂摊子给夜华，如果我们不能找到东华帝君坐镇太辰宫，四海八荒迟早要乱的。” 我听着他说话，终于还是说出实情来：“东华并不是失踪，他在碧海苍灵闭关。当年他说少则千年，多则万年。但我并不知道碧海苍灵在哪里，他也说过让我不用找。” 连宋听后沉思着，在我转身走出几步后，他突然说：“他虽然不让你找他，但你却可以叫他来，不是么？这四海八荒，如果谁有办法让他出来，一定是你。” 我听后略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脑海里响起几句话来。 明天我去碧海苍灵闭关，多则万年，少则千年，你不用像上次那样闯进去找我，如果有事，用仙法震动你身上的佛铃，我自会去找你。 第110章 再见织越 几个月后，我一身赤红的望仙罗裙拖地，再一次站在高高的祭台上接受青丘万民的叩拜，成为青丘女帝，五荒合一。 来观礼的仙姑神君挤满了观礼台，天空中没有降下一队仙官来送礼，我也没有按着身份和礼仪对着天空拜一拜。 登基后，我安排重新制定青丘律法和礼仪，五荒以东为尊，各荒逐步实行东荒的律法，不足的地方，再一点点修改。 日子就在忙碌中一天一天地过去，当成玉和连宋成亲的喜帖送到我案上时，已经是四千年后了，姑姑的第三个孩子都已经像我小时候一样缠着姑姑问东问西。 唯一不变的是十里桃林里漫天飞舞的桃花，和桃林下琴瑟和鸣的折颜与四叔。 四海偶尔有水患，连宋总能及时想到办法应对。 天君夜华君训练了一支极为精悍的天族部队，只是天族原来的分支再也不愿意为天族效力。 我常去天宫，找姑姑，找成玉，找司命，却再也不用纠结要不要去见东华了。 姑姑劝说了几次，让我与文昌成婚，我始终没有听。 这是我第二次参加九重天的喜宴，上一次，是姑姑嫁给当时的天族太子，现在的天君夜华君的时候。 依旧是歌舞升平，仙君们互道友好。 高坐上坐着老天君，和夜华君。我记得上一次，那里坐着一位白色华服，金冠束发，古井无波的眸子似笑非笑。 我喝了几杯酒，头脑有些不清醒，便独自离了席。顺着清静的小路慢悠悠地晃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我转头看去，一眼认出是织越公主。 可晕晕乎乎的脑子好像忘记了应该要怎么反应。织越见我不说话，慌张地跪下说：“织越失礼，织越见过青丘女帝！” 我才反应过来，我刚才应该是想说“织越，我记得你”。这么想着，我惊讶地听到自己对织越说了一句：“织越，我记得你。” 织越伏在地上，说着话。我觉得头疼，好想找个地方睡觉。然后，我听到自己对织越这么说出来了。 我睡醒时，躺在阿离的庆云殿里。织越听到宫娥说我醒了，急匆匆的跑过来跪在我面前问我头还疼不疼，我摇了摇发胀的脑袋，终于想起自己在成玉的酒宴上喝多了后出来，路上遇到织越的。应该是织越将我带来这里的吧。 我笑着打趣道：“织越公主啊，怎么几千年不见，你现在爱跪着说话了。” 织越伏在地上说：“昔日织越顽劣，闯下大祸而不自知，险些害女帝在锁妖塔里遇难。这五千年前，织越在下界已经受到了惩罚，求女帝原谅！” “下界？”我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才想起来。成玉曾经说起过织越在太辰宫闯祸被贬到下界仙山去。 织越依旧跪着，听我问，她补充道：“是下界仙山，却也不是仙山，那里毒虫遍布。” 我看着跪在面前的织越说：“你将我关进锁妖塔的事情，我从来没有与你计较过，你又何必来道歉。” 织越高兴地抬起头来，笑道问我：“凤九你真的肯原谅吗？那你肯让我回到天宫吗？” 又哭又笑的织越，让我有些哭笑不得。我说：“织越你先起来吧。我从来没有计较过，又哪来原谅不原谅之说。但你后来在太辰宫闯了祸被罚，却跟我无关，你又怎么来求我了？” 第111章 织越的哭求 织越依旧不肯起来，跪着说：“我自然知道那件事与你无关，可这些年，元贞为了我，将天宫里能求的都求遍了。我知道，帝君面前能说的上话，能跟帝君讨一份面子的只有你了，所以我才来求你。帝君的惩罚是永世留在那座山，可那座山我实在不能再待了，而且那件事，我真的是冤枉的。凤九，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上天宫的机会，我求你救我。” “那你说说吧，当年在太辰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九重天的事情，我并不想去管，然而织越跪了这么久，我总要听一听事情的始末。 织越期期艾艾地说：“凤九你知道的，我是九重天的公主，刁蛮任性，又爱咋咋呼呼的，经常闯祸犯错。因为喜欢东华帝君，所以经常去太辰宫，这在天宫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我真的不会使那些阴谋，做那些下药之类的事，凤九你相信我吗？” 我想起昔日在太辰宫里，得帝君默许随意出入的寥寥数人，司命，连宋，成玉，织越。便说：“当年你被默许自由出入太辰宫，不就是因为你本性善良吗，那后来呢，你继续说吧。” “那段时间，帝君总是独自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三殿下说帝君很忙，让我不要去太辰宫打扰。可我觉得没什么啊，帝君忙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他陪着他好了，当时姬衡也说帝君挺喜欢我去奉茶的。” 我心想，那时东华多半是在想着给我炼个天罡罩呢，哪里需要你陪。 织越继续说着：“有一天，我端了茶去给帝君奉茶，在书房门口被姬衡拦住。她捡查了我手里的茶说我在茶里下媚药。可我真的没有啊，没人听我辩解，就这样不由分说地将我定了罪，永世不得上天。” 织越的罪定的这么容易，倒是令我有些意外，想起昔日成玉还说过织越临走前一直在喊冤，便问道：“你在天宫，好歹是个公主，你表哥虽然不在，可乐胥娘娘难道也不帮你说话？” 织越抬起头来说：“天宫里，谁敢违背东华帝君的意思呢。我在太辰宫里被定了罪，直接从一十三重天扔去了下界芝兰山那个到处是毒虫的仙山。表哥继了天君，我才通过元贞求来的这次上天的机会。趁天宫有喜事大宴天下而上来，本来想求表哥的，可表哥说东华帝君定的罪谁也不能推翻。所以我只有来求你，我知道，只有你能救我。” 我看着织越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心有不忍。为难地说：“织越，不是我不肯，但你也该听说了，东华帝君如今并不在天宫。他去了哪里谁也找不到。” 织越不死心地说：“可你是在东华帝君跟前能说话，你先保住我让留在天宫，将来等帝君回来再说处罚的事情就好了。” “这……”我突然觉得织越求的有点强人所难了。 “凤九，我求你了！”织越跪行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腿哭着。 “罢了，织越，本座出面替你向天族讨一个人情。明日朝会时，你随我去凌霄殿。” 第112章 谋划 织越走后，我敲着自己的狐狸脑袋骂自己多事，酒果然不是好东西，一喝酒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事情。 当阿离带着文昌进来时，看到的是我正在用力敲打着自己脑袋的举动。 一见文昌，我脑袋就清醒了，尴尬地赔笑道：“本座好像喝多了，刚才头有点晕，不过一见文昌就不晕了。莫非文昌你是一株醒神仙草化身？” 看到身边五千多岁还是孩童模样的阿离憋着笑，文昌嘴角抽搐着，勉强行礼道：“女帝爱开玩笑，文昌是凡人飞升的。” 我借口有事就以最快的速度离了庆云殿。 成玉那里自然不能去了，连宋脾气再好，恐怕也要将我扔出来的。 姑姑那边，想到姑姑，我又感觉很无奈，阿离带着文昌来，大概就是姑姑的意思吧。 思量着，我便直接到太辰宫。 五千年了，太辰宫的宫娥早已散去，原本仙气十足的太辰宫只剩一片萧条，唯一不变的是安静。 司命匆匆跑来，大惊小怪着：“哟，青丘女帝怎么突然跑太辰宫来了……” “突然想来看看，便来了，太辰宫怎么会变成这样？” “殿下是说宫里没有宫娥啊，那是帝君老人家的意思，帝君临走时说，他离开的时间可能有些长，宫里不需要宫娥跟侍卫。” “原来如此，他的话天族都会照做吗？” “那是自然，帝君老人家一言九鼎，他说的，当然照做。殿下怎么会这么问？” 我将答应织越的事情说与司命。 司命说：“这事儿有点难办。小仙虽然不知当日情况，但既然是以帝君名义处置的，那就断没有翻案的道理，天族谁也不敢这么做。何况这件事当时只有织越与姬衡知道，织越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冤枉的，翻案太难了。” “那如果不翻案，仅仅赦免呢？”我问司命。 “那也得帝君老人家发话啊，现在帝君不在，有谁能代表帝君啊！” “那有没有一样东西能够代表帝君呢？” “殿下你可别想着从太辰宫里拿件东西去，自找麻烦啊！拿出去天族也不认的。” “如果是帝君送的呢？” “帝君送的？殿下说笑了。帝君是个不理俗事，远离红尘，不给任何人面子，只适合挂在墙上的神仙。小仙在帝君身边将近十万年，也没见帝君送过几次礼。啊！” 我看着司命张大的嘴巴，好心地替他补充道：“没错，四海八荒征战图。” 司命紧张地拉着我的衣袖说：“殿下你可想清楚了啊，四海八荒征战图，那可是很稀有极珍贵的啊，在送给你之前，连你爷爷狐帝都没看到过。” 我轻叹一声道：“司命，他送图来的意思我早已经清楚了。留不留在身边，意义已经不大了。” 司命楞了一会儿说：“世间万事渺小至斯，没什么可值得惦念的。” 我朝司命笑笑后离开，司命，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但我却自私地只想自己知道。比如，有关四海八荒图的话。 昔日，我征战四海，统一八荒，四海八荒图是我功绩的代表，也是我在天地间权位至高无上的象征。我将它送与你，是要让四海八荒都不敢轻视了你。 还有一个，是我希望你继位后，不要为形势所迫做违心的事情。 第113章 凌霄殿上送礼 我回狐狸洞里睡了一觉，天边翻起鱼肚白时，我醒来将四海八荒图收起来带上了天宫。到凌霄殿前时，织越已经等在那里，旁边还有乐胥娘娘。织越见了我，激动地跑到我跟前来叫着“凤九”，被乐胥娘娘一声“放肆”训斥后，乖乖地跪下叩拜。 乐胥娘娘端着皇妃的礼仪向我问好，这般温婉有礼，让我很难相信当年在狐狸洞里愤恨，撒泼，用怨言恨语对姑姑咄咄相逼的也是她。 我轻轻地抬手免了她们的礼，便率先走上了凌霄殿的台阶。到门口时，我让侍卫通传一声，很快，侍卫出来说天君有请。我在众仙的注目下，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轻轻向姑父一揖礼道：“天君”，姑父坐在上方问：“青丘女帝来大殿有什么事吗？” 我向后招招手，织越快步走到我身后，跪在地上道：“织越拜见天君”，后面还跟着神色紧张但礼仪周全的乐胥娘娘。 殿中众仙窃窃私语，我扫视了一圈，姑父面上没有异样，大殿下央措似有些不悦，连宋一双爱探究的眼神在我和织越之间来回移动。 姑父道一声安静，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我抬头看向高坐上的姑父说：“本座今天是来向天族送礼的，愿天族与青丘世代交好。青丘一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今天送上薄礼一份，望天君不要嫌弃。” 我伸手唤出四海八荒图，托起长长的礼盒道：“这是本座昔日继任东荒君位时，东华帝君送来的贺礼，四海八荒征战图。据说是东华帝君亲手所绘，乃是帝君昔日征战天下时所用的征战绘图。” 殿中众仙哗然，个个赞叹稀虚不已。 姑父从高座上走下来，掷地有声地说：“夜华多谢青丘女帝的厚礼。” 我笑笑说：“东华帝君曾说过，四海八荒图是他平定天下功绩的代表，也是当年他在天地间权位至高无上的象征。本座今日来，除了将此图送于天君，同时也向天君讨一个人情，赦免织越的前罪。” 姑父皱眉不说话。脚边织越紧张地拉了拉我的裙摆。我又向姑父补充道：“天君不必担心，待东华帝君回来，本座自会向他请罪。” 姑父看向朝中，问道：“你们有什么异议？” 众仙纷纷拱手道：“不敢！” 我离开天宫时，织越追到南天门，对我千恩万谢。 我对织越说：“若是与元贞有缘，好好珍惜。世上有情人多，成眷属却不易。” 织越似懂非懂地问：“凤九，你与帝君？” “我与帝君？”我苦笑。“织越，东华帝君不是谁都能惦记的，谁与他，都注定是一场无缘的苦果。” 说完，我招了一朵祥云，站上去后回去对织越说：“好好珍惜你眼前的幸福吧！” 第114章 初见青鸟 我踩着祥云从天宫慢慢飘下来，先到北荒，云生一向是个靠谱的小仙，叮嘱几句后我便往东荒飘。来到桔梗花田，给花田注了点仙力，席地坐在花丛中，看着脆弱的花朵随风摇曳。 东华，九儿将你送的四海八荒图送给了天族，你会不会怪九儿不珍惜？其实你说的话九儿都记住了。这些年，天族分支各存异心，姑父顶着压力周旋也很辛苦，希望四海八荒图能帮到他一些。 东华，折颜说你费了十万年修为替我炼了天罡罩，所以要闭关，可是九儿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修为，生与死，你都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更何况是修为这种东西呢。 东华，你是怕看到我受伤，怕看到我痛苦，你才选择离开的，对不对？东华，你瞒不了九儿的。 东华，要怎么样你才肯面对我呢？ 东华，其实九儿也很害怕会让你受到伤害，很舍不得你受诛心之苦。你给的佛铃，我从来没有震动过，你对这个铃声是不是既期待着，又害怕着？ 这些年，子阑带兵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我也另外挑选了几名靠谱的做各支分队的将领，青丘已经变成了随时可上阵应敌，也随时可卸甲赴宴的军民两用之国。与妖族形成了敌进我防，敌退我攻的胶着之势。 一日，我闲来无事，正在蘑菇集市上逛着，收到了云生的报警信号，我当机立断，让人通知子阑去北荒，自己一个仙遁就到了北荒。当值护卫队和当期训练队已经整队完成，我带着两支队伍立即飞往妖族入侵地。 妖族带来的队伍并不多，领头将领有别于妖族通常的黑斗篷装扮，竟是一身青衣劲装，两军对阵，妖族士气高昂，蠢蠢欲动，我立于云头，指挥我的两个队伍列队，布下生死阵初型，看着妖族队伍慢慢进入阵中，指挥队伍变阵，死阵快要完成时，那青衣妖将突然率众撤退。 发现了吗？能这么快地发现墨渊上神的阵法，看来是我小看了你。我心里想着，对下方队伍又伸出五个手指，指挥变阵。天罗阵将妖部困于阵中。 青衣妖将化身成一只青色的大鸟，身形飞快，翅膀很宽。高高飞起，又俯身冲向天罗阵，用翅膀将阵中的妖兵推出阵中，离开天罗阵的妖兵迅速撤退。 我看着青衣妖将化身的大鸟反复飞起，俯身，几次便明白了她的意图。她竟想用原身的力量强行破坏天罗阵，帮阵中的妖兵撤退。 好一个妖将，若不是战场上，我会很佩服你，可惜，战场中主将的自我牺牲换取部下逃亡本身就是一种愚蠢行为。 我招出陶铸，俯身冲下去，青鸟反应极快，宽大强健的翅翼向我拍来。一道白光，天罡罩及时护住我。我在陶铸上注了八成仙法，快迅攻向青鸟腹部，青鸟后退一步化成人形，持剑与我相斗，我的修为虽仅是上仙，但凭着天罡罩的防护，只攻不守青鸟也伤不到我。 慢慢地青鸟的反应慢了，我从正面刺向她肩膀，看她侧身躲闪，我变招砍向她腹部，青鸟反应不及，顿时腹部鲜血如注。青鸟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跪下去，用剑撑着地，紧咬嘴唇。 我迅速唤出捆仙索将她捆起来，带回东荒。 第115章 收服青鸟 青鸟伤的不轻，折颜来看了一下，发现她体内没有服过仙和妖炼成的丹药，这倒是让我有点惊讶。 等青鸟醒来的这段时间，我给自己煮了一壶茶，坐在旁边喝。 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有事没事给自己彻壶茶。 我喜欢喝茶的那种感觉，喜欢看一杯热茶气雾袅袅上升的样子，喜欢闻它淡淡的清香，喜欢茶水入口时的那一刻平静。 心烦时，茶让我静下来，一旦静下来，就会更理性，处理事情更加合理。 累了时，茶帮我缓解压力，忘却青丘，忘却责任，给自己一个歇歇的理由。 闲了时，煮一壶茶，似乎是找到了事情做。 想东华时，入口苦涩，又在回味中化为甘甜。 世事万象，千变万化，唯有入鼻的清香不变，就如东华在我生命中的意义。 青鸟醒来看到我，似乎很难相信眼前恬淡如水的美丽女子便是与她大战中招招凌厉的青丘之主。 “醒了？”我说。 “青丘女帝？”她问。 “不错。”我答。 “为什么不杀了我？”她问。 “你很想死吗？你自己有剑。”我说。 青鸟沉默了。 我沏了一杯茶递过去，说：“不俱生死的，本座见过，但求死的，本座还没见过，你若自己动手，本座今日也算长了见识。” 青鸟没有接，只是冷笑道：“我是妖族的将领。” 我将茶杯翻倒，茶水倾倒而出，重新将空杯递到她面前说：“杯子里，原本有杯茶，现在，没有了，因为我将它倒了。你，本来是妖族的将领，现在不是了，因为妖王已经知道你死了。” “你！”青鸟愤怒地瞪着我。 “你刚才不是想死吗？现在也可以。”我不以为然地说。 青鸟唤出她的剑，犹豫着。 “妖族大量炼丹增进修为，即使是普通妖兵也吃过好几颗，你为什么没吃过？”我不咸不淡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青鸟脱口而出。 我没有回答她，摇着杯里的茶水，继续说：“让本座猜猜。是因为这丹药的炼法有失天道，你不愿意用同类的性命来增进修为。” 我站起身，眼光凌厉的看着她，轻飘飘地问：“我说的对不对？” 青鸟终究是动摇了，收起剑轻声道：“不错。” “本座身边，缺一个坐骑，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说完，慢悠悠地往外走，洞里，还摆放着一壶茶，一个空杯，半杯热茶。 青鸟突然在身后跪下，一声“帝座”叫的我很满意。 我照例每两个月巡视青丘一圈，然后闭关三五天，再处理些政务，研究些阵法或者剑术，然后去十里桃林陪看折颜和四叔琴瑟和鸣，再去天宫看看姑姑和姑父恩恩爱爱。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三千年，我创了一套剑法叫凤飞九天，用四叔的赞美词说，是行云流水，招招逼近，风起云涌，剑光凌厉，气势磅礴。 三千年里，天族与鬼族进行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战役的结果，鬼族大败，损伤惨重。天族赢了战役，却让擅长突袭的妖族捡了个便宜。 战斗结束后，鬼族撤回自己的领地，疲劳的将士没能歇休片刻，便遭遇了妖族的猛攻。可怜的鬼族残兵，逃过了战场上的天族强敌，却没躲过妖族的趁虚偷袭。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青丘美丽的池塘边宴请四海八荒的神仙赏莲饮酒。这天地间，总有人欢喜有人伤痛，我并不会太在意。 而我所在意的，是妖族袭击得手了。那就意味着，妖族将会炼更多的丹药增进修为，妖族也将变得更强大。 第116章 妖族来袭 青丘的夜色一如既往地美，夜风习习，平静的池塘也仿佛悄悄地进入了梦乡，我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中点点繁星，簇拥着一轮圆月。当空高挂的明月，将柔和的光辉洒落在四周的草地上，给平凡的青草染上一层熠熠生辉的光彩。远方群山环绕的仙峰巍峨耸立，被明月的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黄妆，如此赏心悦目，引无数有感知的生灵流连忘返。 青丘的月色，始终这么美。 我悄然闭上双眸，任凭那白月的光晕轻轻抚上脸庞，当年，总想带你来看看青丘的月色，可惜啊…… 寂静的夜里，生命虔诚而朴素，两颗咫尺的心，最适合相拥相伴，低声耳语，你却在，我伸手无法触及的天涯，令如此的良辰美景虚设了，可惜啊…… 一道劲风扑来，我腾身而起，陶铸在手，剑光森寒。 青鸟化成人形跪在面前：“属下惊扰了主上，请主上怒罪！” 我收起陶铸道：“青鸟，你深夜里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 “禀主上，青鸟刚才在山顶辽望，觉得东边情况有些不对。” “带我去看看吧。” 青鸟化成大鸟，我飞身站到青鸟背上，来到东边的一个山峰。 此时已是深夜，皎洁的月光如甘露一般洒在沉睡的大地上，令万物沐浴在这苍茫月色之中，夜晚的雾气凝成露珠轻柔地替大地上盖上一层薄被，泛起点点朦胧微光。 不知是不是哪个调皮的姑娘将梳妆镜投入了青丘的池塘，令池塘倒影出了一幅众星捧月的美景来。 几处山谷的小径蜿蜒曲折，崎岖的山路通向神秘的仙山，棱角被磨平的山石散发着不甘心的白光。 村庄里，精灵们搭了各式各样的住房，月色将高低不一，形状各式黑影投成一幅美妙又特别的壁画。 黑土白山光水潭，俗语诚不欺我。 青鸟指着距边界很近的一处妖族地域道：“主上请看那边。” 我顺着青鸟指的方向望去。看起来，那里应该是一大片平地，夜色里，伸手不见五指，就像盖了一件妖族平时喜欢穿的黑斗篷。 黑斗篷！我心一惊。 伸手将头上的狐形帝冠取下来交给青鸟，嘱咐道：“青鸟，通知其他四荒立即集合准备迎战。” 青鸟去了，我没有耽搁，仙遁至狐狸洞，安排了迷谷上九重天去请兵。 安静的青丘，百姓们都在睡梦中。他们中有些小妖精也许还在做着明日约上心仪的小妖去看百花盛开的美景。再过一会儿，也许有勒劳的精灵要起床准备早餐了，然后可能会去蘑菇集市采买些食材回家给爱人做一顿可口的美食。 只可惜，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 当集合的招唤琴音拔到第四个音符时，折颜与四叔一起来到狐狸洞。 弹完了八声紧急招唤音，我飞身来到青丘东荒的高台。我的军民已经等候在台下，我一声号令，全军整装。曾经有两次，我穿着赤红的望仙罗裙，在这里接受着青丘万民的朝拜，裙摆长长的拖在后面，凌云鬓高耸，狐冠耀眼夺目，尽显女帝的威严。 在我整队的片刻功夫，东荒边界发来三声紧急报警。 我带着军队来到东荒边界时，边界已经失守，黑压压的妖族军队正在全速向青丘攻来。 选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犯，又以行动最快的飞禽做攻击部队，让我来不及布阵，我不得不佩服妖王的战事谋略。 第117章 魂祭 两军近身搏奕，没有了阵型的帮助，青丘很快抵挡不住。四叔和折颜合力设下了仙障阻挡，妖兵拍动着翅膀轻易的飞过。 我站在云朵上，俯看着下方。再往后退，是我青丘万民的家园，那里有我青丘不能上阵的弱小，有为青丘战伤的神仙和妖精。脚下，是我青丘勇敢的兵将，也是我青丘的子民，他们正在被屠杀，妖族军队正在奋力地挥动着他们寒光闪闪的武器。受伤的将士正在被啃咬，妖族正露着狰狞的獠牙吸食着他们的战利品。 青鸟一定没想到妖族的进攻如此迅速，等四荒的队伍集合完成赶到这里，恐怕天都已经亮了，妖族早已得手撤退。 此刻，是黎明前的黑暗，也是青丘整个东荒的黑暗，东华，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仰望天空，月光如水，天边启明星闪烁，青丘的弱小精灵能不能再次看到东方升起的太阳呢？青丘上万的子民会不会责怪我的指挥不利呢？ 我收起陶铸，双腕翻转，挽出一朵莲花。催动术法，莲花越来越大，身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术法持续，莲花继续扩大，身体的疼痛越来越剧裂。 我看见折颜和四叔冲过来，靠近到我身边时，一圈白光将他们阻挡在外面。 折颜，四叔，还是在十里桃林里逍遥的模样适合你们。 不知道是不是太疼，我似乎看见了阿爹阿娘，神仙的日子还很长，只是女儿以后看不到你们相亲相爱的画面了。 姑姑啊，怎么没和姑父在一起呢？你们的姻缘可是天定的呢，生生世世，谁也离不开谁的。 成玉呀，又和连宋斗嘴了吗？都成了亲了还这样，他可真是前世欠你的，我都看不下去啦。 月光轻摇，流萤穿梭，映出白衣白发的人影。 东华，是我的幻觉，还是你来了？ 东华，魂祭真的好疼，你抱抱我好吗？ 东华，九儿好想去看看碧海苍灵。其实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了，你穿白衣的样子也好看。 东华，魂祭咒快完成了，你，不想说句话告别吗？ “你是何人？”“东华帝君。” “如果当年我没有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我会喜欢你。我下凡历劫，就是为了成全你一次，更是为了成全我自己。” “帝君，不可在凡人面前使法术！”“除妖咒对你有影响！” “九儿，凡事有因自有果，有果必有因。” “东华，我怕。”“不用怕，我在。” “自三年前南天门的那一次，我恐怕是再无勇气与你当面告别了。” “帝君，其实凤九不想做女君，也怕做不好。”“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帝君，以后凤九不能来陪你，你会寂寞吗？”“凤九，三十多万年我都是这样过的，你不用挂念。” “东华，我当时怕伤了她会使你生气。”“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只有一点，我不允许你怀疑我。” “本以为这一世也就这样了，生与死，对我来说没什么特殊含义，我也无惧。” “我虽然早知道是无缘的苦果，却依然抵不住心底的一丝渴望。” “明天我去碧海苍灵闭关，多则万年，少则千年，你不用像上次那样闯进去找我，如果有事，用仙法震动你身上的佛铃，我自会去找你。” 用法力震动吗？我已经没力气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震动铃铛。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看文的不多，下一章起只在百度贴吧中更，这里无期限暂停。 第118章 连宋的通透 好渴…… 咦，有水…… 好吵啊，这是哪里？ 好黑啊，为什么这么黑？ 难道灰飞烟灭后还有神识吗？ “帝君，如今四海八荒乱象起，九重天上的神仙们都希望帝君回太辰宫主持大局。” 是谁？好熟悉的声音。帝君？难道是东华？他在这里？ “司命，九重天的事情，应该找天君。”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亲切？ 东华，是你吗？你在吗？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好累…… “帝君，连宋有些话希望你听一听。” 这声音，好熟悉。连宋？是谁？ “你想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有关天族的话就不用说了。” 咦，东华，你还在吗？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好黑呀…… “帝君，连宋没经历过洪荒时代，也没看到群魔乱舞的修罗战场。但是，帝君离开了这些年，四海八荒已经是多事之秋。连宋不善谋略，不熟政务，却也知道，四海八荒的一场动荡已经不可避免了。” “说重点。” “好，重点。司命说，你拒绝她，是因为你当年做天地共主时，曾经抹去了三生石上你的名字，现在三生石上没有你的名字，你怕与她在一起会引来四海八荒的战乱，也怕你二人遭到天命的惩罚。” “你既知道，何必多说！” “这八千年来，我和成玉看着她对你心心念念。我想，或许在你看来是两人冒险相守与各自安好之间的决择，可对她而言，只有你才是她好好活着的理由。八千年了，她一直在等你，可能有一天，她终将会选择为青丘而亡。到那一天，如果没有等到你，她会失望的，而你，会遗憾吗？” “我刚才说了，四海八荒的动荡已经不可避免。这天下太平的久了，乱一乱也是应该的。就如四海的海水，有巨浪滔天时，也总有风平浪静时，我若想它时时刻刻风平浪静，那我恐怕早就灵力耗尽身归混沌了。” “天下久乱而安，安久而乱，如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四季更替，乃是自然之道，帝君若想以一己之力守住四海八荒的太平，恐怕也是有违天地造化的自然法则。” “如此，倒是本君执念了。” “哦，对了，三千年前，她将四海八荒图送给了天族。你不在的时候，她在为你想守护的四海八荒谋划呀……” 原来是在评价我的生平呀，可声音怎么越来越远？ 好累…… “九儿……” 谁在叫我？ “九儿，这八千年，我为你做了一面镜你，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你来看看好不好？” 那是自然，你送的，我都会喜欢。可是，好黑，为什么我看不见，也动不了？ “九儿，你曾经求我，在我守护着苍生时，也允许你守护着我，我现在答应你了，你高兴吗？” 真的吗，我当然高兴啊，东华，只要你在身边，九儿怎么样都高兴。 “九儿，你难道要我再守着你八千年吗？你知不知道，等人很累的？” 不，东华，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九儿心疼。东华，我同你说了这么多话，你难道听不见吗？ 第119章 苏醒 “九儿，成玉告诉我，你在东荒边界种了一大片桔梗花田，一定很美，可惜被妖族破坏了。九儿，我们一起去再种一片好不好？” 什么？桔梗花田也被破坏了？那是我用仙法养护了将近八千年的花田啊…… “九儿？九儿，你听得到是吗？” 东华，我一直都听得到啊。 是谁抓着我的手？好温暖…… “迷谷，去，把折颜叫过来。” 迷谷？折颜？我在狐狸洞里吗？ 眼皮好重…… 谁在抱我？ 紫色的…… “九儿，九儿，你醒了吗？” 脑袋晕晕乎乎的，是东华吗？ “东华……”我试着唤一声，怎么没有声音呢，想再叫一声。 东华紧张地说：“九儿你先别说话。口渴吗？来喝口水。” 我喝了两口水，神志慢慢地清醒过来。折颜很快走进来，身后跟着四叔和迷谷。见我醒了，都是很高兴的样子。 折颜一边捉着我的手腕一边问着：“醒来就好，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略微感觉了一下全身的状况说：“倒没什么不舒服，只是好像没了仙力。我睡了多久？” 折颜瞄一眼拥着我的东华说：“倒没多久，就半个月，不过你再不醒来，你身边的这位恐怕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 听折颜这么说，我想起东华曾经把折颜打成一副很狼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四叔责备地看向我说：“还笑，你那种可怕的术法哪里学来的？” 我委屈地将头埋在东华怀里说：“术法卷宗上。” “什么术法卷宗？哪来的？”四叔问。 “这个啊，就得问帝君了，这种深奥的术法我是想不出来的。”折颜说道。 东华抱着我不说话。 折颜给我吃了两颗药丸便走了，待狐狸洞里只剩东华时，我靠着他说：“东华，再见到你真好。本来我以为我会灰飞烟灭，你知道吗，念魂祭咒时，我最后看到的是你的影子，白衣白发的样子，很好看。” “不是让你有事震动佛铃吗？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赶不上。” “东华，这些年，我很认真的守着青丘，做着女君该做的本分。你说，我做的够不够？”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九儿。” “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累了没有？睡一会儿吧。” “如果我睡着了，你会不会走？” “不会，我在这里守着等你醒来。” “那等我醒来以后，你是不是要走了？” “不会，以后我去哪里都带着你。” “真的吗？东华你不会是哄我的吧？” “不是。睡吧。” 后来的几天，东华每天用仙法帮我恢复仙力，我的精神也越来越好了。折颜和四叔每天都会来看看我，姑姑也带着阿离来过几次。我也终于如愿的陪东华看了青丘的月色。 青鸟向我报告了那日之后的情况，在我的魂祭咒快完成时，东华及时赶到，苍何剑既出，妖族死了一批后立即退兵了，只是青丘的伤亡也很大。青鸟赶到战场时，战斗早已结束，东华也已经将我抱回了狐狸洞，青鸟带着最近的北荒兵将清理了战场，救回了伤员。 第120章 退婚 自从姑父继了天君之位，已经很少来狐狸洞了，这段时间却常常陪着姑姑来。 再一次因姑父而被东华打发了和姑姑一起回狐狸洞给他们做菜后，我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石板凳上，幽怨地问姑姑：“姑姑，姑父倒底有什么事情啊，每次都来霸着我的东华！” 闻言姑姑差点笑喷，缓过来后用玉清昆仑扇敲着我的脑袋说：“夜华找帝君有什么事情呢，姑姑不清楚，也许与天族的分支有关吧。不过你说东华帝君是你的，你是不是忘记你已经和文昌仙官有婚约了？” “啊……对了，姑姑不提我都忘记这码事儿了！” “你呀，八千年前你见东华帝君一面就天上地下的追着他跑。我让你和文昌培养了八千年的感情，到现在还是记不住他的存在。” 我朝姑姑吐舌头说道：“记不住就不记了呗，大不了我去退了这婚约。” “啊？小九，这婚约可是当年你爹当着四海八荒神仙的面在凌霄宝殿上定下的，你爷爷和老天君作证的啊，而且当年你是同意的！” “那我现在不同意了呀！要不我现在就去退，姑姑你陪我走一趟吧。”说罢我伸手结了个招唤术。 “小祖宗，你现在要是把婚退了，你爹可是要气疯了。” “姑姑，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东华回来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反正是要陪着他的，与文昌还有婚约总归不合适，而且我也怕东华知道了不开心呢。” 一声鸟啼，青鸟已经到我面前，化成人形向我行礼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我对姑姑说：“姑姑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了。” 姑姑无奈地说：“就算要退婚，也不用这么急啊。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怎么还没变啊！” 我不好意思地说：“姑姑你知道的，我是一时半刻都不愿与他分开，趁现在东华和姑父谈事情，我去把这件事处理了。” “罢了，你有天罡罩护身，你爹也打不了你。何况，若依天族的规矩，二哥见了你还要行君臣之礼的。姑姑就依了你吧。” 我对青鸟吩咐一声：“去九重天。” 青鸟化成原身带着我们瞬间飞到九重天。 本来按我的想法是直接找到文昌，对他说一声退婚就完事了。结果姑姑非要说天族规矩见高阶品的见小仙需要让人把小仙找来，不能自己去找小仙。 我看着宫娥奉上来的茶，一点兴致都没有，姑姑却绕有兴致地听我抱怨九重天的规矩真多。在我一边抱怨，一边又期待文昌能快点儿来时，文昌终于出现我们在面前。 我定了定神，等着文昌见礼。 文昌礼仪周全的在我们面前揖了个礼：“小仙见过天后娘娘，见过女帝。” 姑姑喝口茶，淡淡道：“免礼吧，今天是青丘女帝找你。” 我定了定神，开口道：“文昌仙官，八千年前，本座的父亲替本座与你订下了婚约，你可记得？” 文昌躬身道：“自然记得。不知女帝的意思是？” 我没有回答他，又问：“你未飞升成仙时，本座在凡间与你说过，若你真有机会成仙，本座是要你答谢的，你可记得？” 文昌道：“记得，女帝有任何差遣，小仙定当竭尽所能。” 我忽略姑姑递过来的疑惑眼神，继续问道：“八千年前，本座在瑶池边与你说过的话，你可记得？” “这……”文昌看向我，有些不敢说。 看他不敢说，我索性将当日的话背与他听：“本君要你报的恩，只是应下这个婚约，但本君永生永世不会与你成婚。你只需先应下婚约，等你将来遇到中意的，来同本君解除婚约即可。这便是本君要你报的恩，其他的你不必多想。本座当日是那样说的，是不是？” 文昌低头承认道：“不错。确实是这样说的。” 第121章 相聚昆仑虚 我站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对他说：“本座现在改变主意了，不管你有没有遇到中意的，本座现在都要与你解除婚约。” 又转过身，一边走向姑姑一边说：“但是本座许你一个愿望，在本座有生之年，无论你提的是什么要求，本座都会尽力满足你，天后可以作证。” 文昌在我身后恭敬的说：“小仙从未有过亵渎女帝的思想，八千年前应下的婚约，小仙就是报答女帝昔年的恩，不敢再有要求。” 姑姑说：“文昌仙官，青丘女帝的身份许你的愿望，你承了便是。你们的婚约已经不可能履行了，你退下吧。” “是，小仙告退！” 看着文昌出去，姑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小九，八千年前是怎么回事？” 我淡淡一笑道：“那是成玉的主意。姑姑如果要回狐狸洞呢，我们便回狐狸洞去再说。” 青鸟在门口，见我和姑姑出来，向我一揖问道：“主上要回去吗？” “嗯，回狐狸洞。” 我回到青丘时心情特别好，见东华和姑父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我几步快跑上前坐在东华腿上，接着他的脖子说：“东华，我刚才去做了一件大事，你猜猜看是什么事。” 东华捏捏我的脸颊道：“我猜不出来。” 姑姑假咳一声在姑父身边坐下说：“她把文昌仙官的婚约退了。” 我趁机献宝似的跟东华说：“东华，凤九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东华笑笑说：“我知道。” 我看到他眼底一片宠溺，心情更好，追问道：“那你会不会离开我？” 东华迟疑着不说话。见状我立即起身道：“哎呀，我都忘记给你们做菜了，我现在马上去。” 姑父叫住我说：“不用了，我和浅浅现在回去。” 目送姑父带着姑姑走了，我问：“东华，你想吃点什么？” 东华走到我面前，替我将鬓角的碎发理了理，对我说：“我去趟昆仑虚，看看墨渊。你好好待着。” 我上前一把抱住他说：“带我去！” 东华拍拍我的后背说：“九儿，我只是去看看墨渊。” 我坚持着说：“那我也要跟着，几天前你和我说过，以后你去哪里都带着我，怎么才几天你就忘记了？” “好吧，我带你去。”东华无奈的口气说。 在昆仑虚看到本来说是回天宫的姑父和姑姑，以及这些年很少出桃林的折颜和四叔时，我几乎瞬间就肯定了，东华有事在瞒着我。 我们几个在昆仑虚喝酒，席间，大家聊着旧事，不知是谁提起，光喝酒缺少气氛，不如增加点娱乐助兴。墨渊说：“昆仑虚不比天宫，这里可没什么歌舞。” 折颜提议让姑姑抚琴，四叔舞剑，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姑姑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四叔也将剑术舞的畅快淋漓。一曲毕，姑姑觉得不尽兴，随口说道：“不如小九来跳一段舞。” 我趴在东华的膝盖上，正沉浸在四叔刚才的剑舞中。呐呐地问：“啊？我？” 得到姑姑一个“没错，就是你”的眼神后，我恋恋不舍地从东华身边站起来，正要向中间走，东华说：“等一下。” 我回头看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东华一副责备地口气说：“你仪容乱成这样，不像话，去整理一下再跳。” 墨渊在主座上凉凉地说：“昆仑虚都是男弟子，我这儿可没镜子给她梳妆。” 东华随手一挥，一面镜子出现在我面前，我伸手接住。 这是一面方形的水镜，正面打磨的光亮，背面却是密密麻麻的截面，令我想起传说中有一万个截面的苍何来。 大家也都看到了水镜，墨渊轻笑道：“你花了八千年，莫非只是给她打造一面梳妆镜？” “本君自然没兴趣像上神这般潜心造个毁天灭地的法器，末了还要自己生祭。” 东华的话凉凉的，似乎有些不高兴。我讨好地对他说：“东华，镜子很漂亮。” 东华说一声：“去吧。” 我便拿着水镜去后殿梳妆了。 第122章 东皇钟之忧 我略微整理了一下发鬓，便回到大殿，将镜子还给东华。 姑姑说：“小九，我给你弹一曲《聆听》好吗？” 未及我开口，东华说：“天后刚才弹了一曲，想必累了，正好本君今日也有兴致，便让本君伴奏一曲吧。” 姑姑好奇道：“帝君也会琴乐？” “本君虽不及你出自司乐之神墨渊座下，但偶尔作个曲子还是可以的。” 说话间，东华手上唤出一支绿色短笛，我看着笛子有些眼熟，指间捏了一道术法稍稍感知了一下，竟真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的那支，当年在若水河边我用它换了佛铃，后来一直没有再去找寻，没想到早就被东华收走了。 东华将笛子放在嘴边，试了一下音后便慢慢吹起来，我随着音律慢慢起舞，大红的衣裙在殿中耀眼夺目。 东华的曲子吹的欢快，我舞的灵动，一曲舞毕，我坐回东华身边问他：“我跳的怎么样？” 东华拉着我坐下道：“还不错。” “那你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感觉很欢乐。” “初遇。” “初遇……初遇……”我喃喃地重复了几次。 那片树林里，我遇到了危险，他凭空出现救我，于是我嚷嚷着要报恩，一路追着他。原来，初遇不仅对我来说是美好的，对他来说，也是快乐的。 我听大家继续聊着，似乎在说东皇钟的事。 折颜说：“每十年要压制一次，也很头疼，而且最近几次压制耗费的仙力比以前更多了。” 四叔说：“是啊，四海八荒的上神不多，合我们之力压制封印虽然没问题，可每次压制完都需要闭关一年多，如果天下出了什么事，却很麻烦。” 我算算时间，距离上一次压制的时候刚好十年了。 姑父开口道：“可除了生祭和压制，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身边的东华凉凉地接口道：“怎么，父神的两个儿子生祭东皇钟上隐了吗？” 姑父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墨渊问：“帝君，你怎么想的？” “墨渊，我倒想去见识一下你这法器有多厉害！” 折颜急忙说：“帝君，不可小看东皇钟，那里锁了擎仓二十多万年的修为和他吸收的两个儿子十几万年修为，还有他被封印后将近八万年的怨气，都已化成魔息，纯净的神族若非上神修为都很容易被魔息侵染，更何况你本来就是半神半魔。” 闻言，我担心地望着东华。 东华似乎有些不愉快，冷冷地说：“折颜，你在十里桃林的逍遥日子过久了，竟变的多愁善感了。我若想成魔，你能耐我何，天命又能耐我何。我若想做神，区区魔息焉能左右我。” 从昆仑虚回青丘时，夜已经很深，我突然想带东华看看青丘的日出，便说：“东华，青丘的月亮你已经看过了，但其实青丘的日出也很美，要不要陪我去看看？” 东华在我期待的眼神下不负所望的同意了，于是我们一起来到青丘的高台。这里是看日出最美的地方，我化了一张毯子铺在地上，与东华相拥着坐在毯子上看美丽的星空。 第123章 一夜缠绵 “东华，东皇钟你打算怎么做？” “还没想好，反正还有几天。” “哦。” “东华，如果我今天没有坚持跟去，你是准备瞒着我的，对不对？” “嗯。” “那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等到处理完就会告诉你。” “东华，你不说，我会更担心的。” “我是怕你做傻事。” “那你以后要做什么，都要让我知道好不好？不要让我傻傻的到最后才从姑姑四叔他们那里知道，好不好？” “好。” “东华，以前，我对你说，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但现在，我是一国之主，我有保护子民的责任，不能随便死，所以，你也不能有事，你能答应我吗？” “好。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好好的守着你。” 这句话，让我心里非常感动，有些情不自禁地想拥的更紧一些。 仰头看着他的俊颜，他也正看着我。我指尖结了一道术法，另一只手悄悄地伸向他的衣袍里，脸慢慢地向他靠过去，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朦胧。鼻尖相触的瞬间，东华突然眼底一片清澈，哑声道：“九儿，你……” 我悄悄加重了术法，伸在衣袍里的手抚上他的后背，看东华的眼神由清澈重新转为朦胧，然后慢慢变的迷离。 我火热的嘴唇吻上他凉薄的唇，感受到他的回应，我另一只手轻轻落在他肩头，缓缓滑进紫色的外袍。 一夜旖旎缠绵。 远方的云彩泛起淡淡的红霞时，我从沉睡中醒来，这一夜，也许来的突然了些，可我爱他的心，从始至终没有变过。或许，我无法像姑姑那样，堂堂正正地嫁给心上人，九重天上设宴，昭告四海八荒，可东华待我之心，绝不输姑父待姑姑之心。 太辰宫帝后之位对于很多女子来说，是一个可以令其蓬荜生辉，光耀一家甚至一族的尊荣。可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将头上狐形帝冠换成日月后冠。 我们的逆天，也许会带来四海八荒的战火，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没在一起的那几十万年，不也是战火纷飞吗？三生石上没有名字又怎么样，苍海桑田，天地造化，万物变迁，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是不变的。 我轻轻推醒了身边的东华，相拥着一起看云彩被慢慢从微红染成火红。不一会儿，整片天空都映成火红，暖暖地照射下来，令人昏昏欲睡。 我大叫一声从昏睡中惊醒时，迷谷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问：“殿下你醒了啊？” 我环顾一周，是我的狐狸洞，问迷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怎么回来的？” “已经下午了，东华帝君将你抱回来的。” 我跑到洞口，撞上一道屏障，伸手一探，是姑姑的结界。外面天空中一片火红，比我清晨在东荒高台醒来时看到的更基。这是红莲焰火，只有东皇钟才能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我的心底泛起丝丝凉意，东华，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有事的。 第124章 红莲焰火 迷谷跑过来劝我：“殿下还是先休息一下，等姑姑他们回来吧。” 我抓着迷谷的双肩吼道：“东华帝君是不是去了若水河边？姑姑为什么要设结界？为什么要将我关在狐狸洞里？！” 迷谷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放开迷谷，伸手唤出陶铸，注入九成仙法朝结界砍去，却被结界反弹回来，跌落在角落里，天罡罩及时护住了我。我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胸口的气血翻涌和喉间的腥甜，退后几步，再以最快的速度向结界冲去，直到陶铸刺上结界被反弹回来，再一次重重地摔落。喉间的腥甜冲口而出，迷谷跑过来扶起我，紧张地问：“殿下你怎么样？姑姑也是为你好啊。” 我推开迷谷站起来，走到结界前，抬手结了个招唤术，结界泛出一层淡青色的水晕，招唤术法被挡住了。 既然这样，姑姑，凤九对不起了。 我后退几步，陶铸指着结界正中，注入法力，双指旋转剑柄，当剑尖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意时，翻腕将剑向前推出。陶铸破空而去，被结界挡住，掉落在地，结界上淡青的水晕一层层地在剑尖刺过的地方散开，又一层层地消失在结界边缘。 我伸手唤回陶铸，再次以苍灵一剑刺出。 当我第三次唤回陶铸时，迷谷拦住了我：“殿下，你歇一歇吧，姑姑是上神，她的结界你破不开的。” 我轻轻将迷谷推开。姑姑是上神，可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我再次将陶铸对准了结界。陶铸飞出，结界震荡，一次一次的重复，直到如琉璃般的结界终于撑不住陶铸一次一次的攻击而破碎。 顾不得其他，我结了个招唤术。 一声鸟啼，青鸟躬身道：“主上有何吩咐？” “青鸟，天空如此颜色，是不是东皇钟出事了？” “禀主上，天亮时，东皇钟发现红莲焰火。中午，东华帝君用剑劈开了东皇钟，随后用结界将东皇钟发出的红莲焰火锁在结界里，现在很多上神上仙在那边。” “去若水河边！” 迷谷上来拉住我，寒光一闪，青鸟的剑尖抵住迷谷的咽喉。迷谷小心翼翼地放开我，咽了咽口水说：“青鸟，姑姑不让殿下去那边。” “我只服从主上！” “青鸟，放下剑。” “是，主上。” 青鸟化身原形带着我瞬间就到若水河边。 若水河上方，远远望去，一个巨大的火球悬在空中，火球周边是一层厚厚的结界，光彩流动，如海水般湛蓝。 四下，很多位上神上仙守着，时不时地将溢出来的魔息打散净化。 青鸟带着我，绕着结界飞了一圈，依然没找到东华。姑姑盘腿坐在远处，周身设了结界，似在调息，想必是结界被打破后法力反噬的后果。 我对青鸟吩咐道：“去守着天后。” 随后我飞身到折颜身边，问折颜：“东华在哪里？” 折颜净化了飞过来的一股魔息后说：“你还是来了啊，东华在结界里。” “什么！”我望向那个火球，就要扑过去。 折颜拉住我说：“别过去，那层湛蓝的结界就是他布的，结界还在，他应该没事，顶多受到红莲焰火灼烤，恐怕不好受，不知道烤焦了的石头会变成怎么样。” 我楞神间，一道魔息飞来，天罡罩及时替我挡住，折颜伸手将这道魔息净化了，然后说：“你过去也没用，现在溢出的魔息越来越弱了，想必东华在里边也算顺利。” 我唤出陶铸，将从结界飞出的魔息一道道击散，净化。 日落西山，黄昏来临，悬在若水河上空的火球越来越小，云彩开始恢复本来纯净的白色，空中的魔息越来越少。 姑父带着姑姑回了天宫，紧张了一天的神仙们各自回俯。 青鸟驼着我，一圈一圈地绕着结界飞行，我一手持陶铸，一手捏着净化术法，保持着随时应战的准备。 第125章 守候 一轮明月高挂，青鸟飞累了，我们便坐在河边休息。 青鸟突然向我问起：“主上，青鸟以为东华帝君与主上，似乎是两情相悦，为什么青丘的长辈都反对主上？” 我笑着打趣道：“都说飞禽是一根筋的，你怎么也看的出来我们是两情相悦来了？” 青鸟说：“主上为了东华帝君，在东荒种了一片桔梗花，而东华帝君在主上重伤昏睡的那半个月寸步不离的守着主上。” 我笑着说：“青鸟，看来，我也该给你指婚了，你觉得子阑将军如何？” 青鸟一紧张，将头埋在胳膊下。我哈哈大笑道：“青鸟，你变成鸵鸟了。不过子阑将军就算了，他有心上人。” 在安静了一会儿后，我想起应该对青鸟交待一番。 于是，我对青鸟说：“青鸟，我早已心许东华帝君，若我遭遇什么不测，你便跟随东华帝君。若我们都出了事，你可以自行决定去向。” 青鸟一楞，迟疑地问道：“主上？” 我冷冽的口气问她：“本座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青鸟站起身，两步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道：“属下遵命！” 青鸟的服从性总是让我很满意，她没有子阑那样为青丘百姓，为我的安全着想的顾虑和主见，也没有迷谷那么多保护我维护我的小心思。她不会分辨我的命令对不对，该不该，只会完完全全的执行，所以交待给青鸟的任务，我只需要等她回来复命。 青鸟跟着我，守着这个火球结界三天，飞累了休息，休息够了继续绕着结界飞。每绕一圈总会惊喜地发现火球缩小了，结界缩小了。 直到第三天晚间，一身疲惫的东华撤了结界，我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将所有的怨言倾诉给他。 “东华，说好的你去哪里都带着我，你怎么能扔我在狐狸洞里呢？你知道我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你，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这三天我有多担心你吗？我每天让青鸟驮我绕着结界飞你知道吗？” 东华无声地将我搂在怀里，直到我发泄完，他才说：“九儿，别生气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从他怀里出来，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实没事我才放下心来，只是看他显得很疲惫又很心疼。不好意思地说：“东华，你看我，一激动就忘记了，你现在很累吧，我带你回青丘休息好吗？” 东华柔柔我的头发说：“九儿，我先回趟太辰宫，休息一两天，顺便安排些事，然后去青丘找你爹。” “找我爹？你什么时候与我爹关系好到在一起喝茶下棋了？”我有些不明所以地问。 “总之你先回青丘等我两天。” “你不会骗我吧？”我有些不放心地问。 “不会。” “那好，我让青鸟送你。”说完，我一招手，青鸟来到跟前，“送东华帝君去太辰宫。” 我目送着东华站在青鸟背上，一声鸟啼，青鸟拍动健翅，冲天空疾飞而去。 若水河已经恢复了平静，河中央也没有了浮在水面的东皇钟，让姑父头疼的东皇钟已经解决，剩下了，就是妖族了，我心里思索着。 第126章 顶撞 我站在祥云上，慢悠悠地向东荒飞去。 东华找阿爹会有什么事让我很不解，思考了半天得出个结论是东华不许阿爹逼迫我成亲，要当面跟阿爹谈。可阿爹肯定要说我是一国之主，不能不成亲之类的话。想想我这个一方帝座，真是牺牲太多啊。 半个月前，妖族一支分队被东华打退，最近一直没动静，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算算时间，我与妖族对阵已经将近八千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要是能结束了，真想退了帝位跟在东华身边。像我继位东荒女君之前那样，在他身边做个宫娥，做只灵宠也很好啊。 我回到东荒时，除了回天宫的姑姑，白家长辈在我的狐狸洞里围坐了一圈，角落里还坐着难得低调的折颜。 阿爹一声怒吼：“白凤九！跪下！” 我一惊，怯怯的在爷爷面前跪下说：“凤九愚钝，不知犯了什么错？” 阿爹大怒道：“你现在有天罡罩护身，我打不得你了，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自说自话的退婚，还用剑劈了你姑姑的结界害你姑姑受伤，你简直岂有此理！” 我嚯地站起来说：“阿爹你说的这两件事，都怪不得我。东皇钟出事，我明知道东华在那里，自然要去的，谁也拦不住我。姑姑的结界太强，我破不开，只好用苍灵一剑来劈了。” 阿爹道：“你还敢顶撞！东皇钟何等厉害，岂是你一个小上仙能应对的，你姑姑是为了你好。” “我自然知道姑姑是为我好。可我和东华约定过，他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我的。何况，东皇钟出事的早上，东华给我下了一个昏睡咒让我下午才醒来，已经是算好了让我躲开最危险的时候去找他，姑姑将我锁在狐狸洞里，我自然是要想办法出去的。” 爷爷缓缓开口道：“苍灵一剑可是东华帝君教你的？” “嗯，我飞升上仙之前的事。”我点头道。 “苍灵一剑杀敌而不自伤，很适合修为低的对付修为高的，帝君倒是很有心。” “何止是有心啊，小九的术法和剑术都出自东华。”角落里，折颜边说边走过来。“狐帝啊，你可知道，半个多月前，小九用过一种可怕的祭咒术法，那种深奥的术法，我可想不出来。那时我才想到，小九的术法应该是跟东华学的。” “那是怎么样的术法？会伤害自身吗？”奶奶关切的问。 折颜丢给我一个自己说的眼神，我只好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魂祭术法：“魂祭是以法力推动术法，燃烧魂魄化成莲花，莲花开成时会将周围的邪恶都净化掉。施术者，也会灰飞烟灭。” 奶奶紧张地走过来，将我转了两圈，我忙补充道：“奶奶，我没事，我还没说完呢。我当时是用了魂祭，可是我的魂祭快完成时，产生了很多幻觉，幻觉中有东华对我说的话，我可能是听了他的话震动了佛铃，把他叫来了。” “唉，你这丫头，我们就你一个孙子辈，竟要你担这么重的责任。” “奶奶别说了，凤九明白。而且凤九还有些事要同各位长辈讲。” 第127章 得到支持 “小九，你还想说什么就说吧，奶奶替你做主。” “刚才阿爹说我自说自话的把婚事退了，凤九错在未同家里商量。” 爷爷语重心长地说：“小九啊，你要是真不肯嫁，我们也不会逼你，只是你应该先同我们商量一下。另外，我也听你爹说了，你喜欢东华帝君，可是小九啊，不是我们不支持你，而是你应该知道，东华帝君命中没有姻缘，你这样没名没份地守着他，不觉得委屈吗？” 我扫视了一圈长辈们，然后对大家说：“各位长辈，八千年前，凤九迫于无奈允了文昌仙官的婚约，只是，各位不知道的是，文昌不但是三生石上我的有缘人，同时也在飞升成仙之前欠了我一份恩情。所以当年订下的婚约，是凤九要求文昌应下婚约作为报恩。但是，我永生永世都不会与他完婚，文昌是在知道我不会与他完婚的情况下答应婚约的，所以退婚是只是迟早的事。” “至于东华，我爱他的心从始至终没有变过，或许，我无法像姑姑一样风风光光地嫁入天宫给白家增光，可东华待我之心，绝不输姑父待姑姑之心。所以凤九恳请各位长辈，成全凤九。” “罢了，这两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也长大了，你和东华的事情，你自己作主吧！白奕啊，你认为呢？”爷爷作了一个总结后又问阿爹。 “罢了，就依爹的意思吧。”我阿爹的性格很固执，他能这么说，我知道，他是真的很心疼我。 我走到阿爹跟前，向阿爹磕了一个头说：“谢谢阿爹成全。只是还有一个事，刚才与东华分别时，东华说他两日后会来找阿爹。” 闻言，奶奶扶起我问：“你说东华帝君来找你爹？” “嗯。” 奶奶和爷爷面面相觑，大家纷纷猜测着：“会不会？” 我想了一下，终于还是坦白道：“我在回来的路上也猜测过，但我想想，多半还是因为我退了文昌的婚约，东华怕阿爹又要逼迫我成亲，想来找阿爹谈谈。东华他，曾经对我说过，他不许阿爹逼我嫁我不愿意的姻缘，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遇到中意的，他也会，祝福我。” “奶奶，东华待我之心，真的不输姑父对姑姑之心。他不会让我委屈的，你相信他好吗？”我抓着奶奶的衣袖试图说服奶奶。 “好啦，别担心了。你爹不是已经说了让你自己作主么。” 我点点头又说：“还有件事，今天趁大家都在，凤九想提出来。” 四叔笑道：“小九，你今天的事情可不少啊。” 我朝四叔笑笑然后严肃地对爷爷说：“凤九已经决定，待妖族的事情结束后，凤九将退位，青丘之主的帝位，凤九觉得大伯合适。” “你要退位？”众口一致地声音质疑道。 “是的。如今四海八荒就妖族势力最强大，只要妖族一灭，天族将占尽优势，青丘也就可以回到大伯阿爹三叔四叔和姑姑治下安居乐业的时代了。而我退位后，也可以自由地追随东华。这件事具体可以等平了妖族再说。” “现在，妖族随时可能突袭，所以我们不能不警惕。我已经交待了子阑将军严防边界，同时也交待了青鸟密切留意妖族动向。虽然妖族现在还没有袭击上神的情况，可据青鸟说，妖王的妖力可能比肩远古上神，希望各位长辈也随时小心谨慎。” “关于青鸟，我已经交待过她，如果我有事，青鸟会跟随东华，如果我们都有事，青鸟的去向由她自己决定。” “小九啊，你思虑的很周详了。如今先应对妖族吧，至于退位的事情，等妖族平定了，你要是想走，我们就尊重你的意愿。”爷爷和奶奶商量完之后，爷爷拍着我的肩膀说。 第128章 俗不可耐 我在青丘忙了两天，巡视了各荒，叮嘱各荒将领小心谨慎，又安抚了被妖族侵扰吓到的民众，足足累了两天，才由着青鸟将我驮回狐狸洞里休息。 第三天早上，姑姑将我叫醒，我无视旁边八千多岁才长成少年模样的阿离，正喋喋不休的嘲笑着我难看的睡姿，睡眼惺忪地问：“姑姑怎么来了？” 姑姑掩着嘴笑道：“我今天特地来看场戏。” 我心想，青丘能有什么戏可看，便随口说道：“姑姑是想让我陪你去凡间看戏吗？今天恐怕不行呢！” 阿离插嘴说道：“才不是呢，今天的戏就在青丘，所以娘亲特意带我来的。” “在青丘？”我觉得有些懵。 “这事儿你待会就知道，你先想来吧。”姑姑说。 我起来一边梳妆一边同姑姑说：“话说回来，姑姑，前几天小九鲁莽，将姑姑伤了，对不起，姑姑的伤好了吗？” “算了，反正伤已经好了。难道姑姑还能跟你置气不能？也怪姑姑太自作主张了。你有天罡罩护身，到哪儿都不会有多大危险，以后你要做什么姑姑都不拦着你了。” 往生海岸，我莫名地被姑姑拉到这里，心里还在记挂着东华什么时候会去找阿爹，虽然相守的心愿已经得到阿爹同意，可还是难以放心。 空中陆陆续续飞来一些无所事事的神君和仙子，坐在祥云上，令往生海面仙气瞭绕，海里的精灵纷纷探头张望。 突然天空降下大片祥云，覆盖了整个海面，一眼望不到边。祥云慢悠悠地飘到我面前，领头的灰袍星君，我认识，正是司命星君。 “司命？”我疑惑地看着下了云杂，向我走来的司命星君。 背后，爷爷带着白家的长辈匆匆而来。 司命恭敬地向我们一一行礼道：“东华紫俯少阳君座下，司命星君，率东华帝君座下仙官，见过青丘白止帝君，见过青丘女帝，见过天后娘娘，见过各位上神。” 爷爷摆摆手，一副了然地说道：“星君不必多礼，不知星君今日来是？” 司命抬头笑道：“想来狐帝已经猜出来了。”向身后一扬手，后面一众仙官宫娥散开，排成两排长长的队伍，手中各托着一个礼盒。司命朗声说：“东华紫俯少阳君，思慕青丘女帝白凤九，特命座下送来求亲礼品以示诚意。” 然后，司命拿出一个竹简开始念： “东海珍珠三百颗，南海珊瑚二十件，岐山玉器十件，翡翠项链二十件，夜明珠五百颗，明霞织锦二十匹，白玉手镯十只……” 司命每念一个，身后手捧礼盒的仙官或宫娥就上前来，打开礼盒展示一下，然后踩着祥云一直飞到队伍最后面。天空中看热闹的神仙们刚开始还小声议论着，后来都慢慢瞌睡了，有几个还因为睡太沉而从云朵上摔了下来。 四叔在后面反复说着：“俗！俗！” 折颜附合着四叔说：“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姑姑终于忍不住拉着我的手说：“小九，你可考虑清楚啊，这东华帝君这么俗，你还要嫁吗？” 我简直哭笑不得，忍无可忍的大叫一声：“停！” 第129章 我愿意嫁 司命停止了念礼单，仙官们停止了展示礼品，四叔和折颜停止了碎碎念。 一道紫光闪过，东华站在面前，向爷爷和阿爹微微一揖礼道：“狐帝，白奕上神，我与凤九两情相悦，今日特地来向白家求娶，希望各位成全。” 四周开始窃窃私语，刚才瞌睡的神仙们个个异常兴奋。 爷爷转头跟阿爹说：“这事儿你说吧。” 阿爹看向阿娘，阿娘轻声对阿爹说：“你不是已经答应让小九自己作主吗？” 于是阿爹走上前对东华说：“孩子长大了，我已经不管了，这事儿你还是向她自己吧！” 我一下子傻了，阿爹说要问我？还用问吗？我当然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啊。 东华走到我跟前，郑重地对我说：“九儿，我知道你不会喜欢那些俗物的。我花了八千年为你做了一件礼物，希望你喜欢。” 他一伸手，华光闪过，手上多了一面镜子。 姑姑笑着同身后的四叔说：“上次在昆仑虚见到时，师傅还取笑他是给小九打造的梳妆镜，原来还真是梳妆镜。” 我伸手想去接，东华却没有将镜子给我，反而往空中一甩。 镜子在空中散发出一道柔和的光，随后往生海的上空出现一道几丈高的水帘，须臾，似乎是水帘后面发出轻快的笛子吹奏声，紧接着水帘中印出一个红衣女子在跳舞。 水帘中的女子，妖娆妩媚，明艳动人，一身红衣如日出的朝霞，衬着额间的凤尾花鲜艳欲滴，眼波如水，顾盼生辉，随着音律舞动的身躯如花间的蝴蝶，灵动活泼，天生的妩媚又让她显得风情万种。 这女子，不就是在昆仑虚跳舞时的我吗？那伴奏的笛声，不就是东华吹的初遇吗？ 我只听东华说：“这是月华水镜，是我在碧海苍灵以水为基材，吸收了八千年的月光所造，你喜欢吗？嫁给我可好？” 看着水帘中的画面，我感动的泣不成声。 团子在旁边说：“凤九姐姐哭什么，不想嫁就不嫁吧！” 我破涕而笑，娇嗔道：“谁说我不愿意啦！” 阿爹终于看不过去了，责备道：“又哭又笑的，哪像个女帝的样子！” 我上前一步，在众人的注目下，执起东华的手，看着东华深情的眼神，缓缓开口道：“东华，我愿意嫁！” “昔日你曾说过，我不曾见过数十万年的沧海桑田，我不曾见过多少万个生灵归于尘土，我也不曾见过你杀红了眼的模样，九儿生的晚，来不及参与你的过去，可是，你的未来无论变成什么样，九儿都是要陪着你的。你若是太辰宫的帝君，我做你太辰宫的帝后，你若想护天下太平，九儿守你一世平安。若四海八荒战乱起，你且披挂上阵，修罗场上九儿陪你走一遭，若你身归混沌，九儿灰飞烟灭陪着你。” 四周寂静，看热闹的神仙们忘记了呼吸。 两行清泪自东华的眼框里缓缓落下，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伸手将我搂进怀里，紧紧的，温柔的。 第130章 碧海苍灵 东华和爷爷还有阿爹去商量婚事。 我的狐狸洞里，司命带来的礼物堆了半个狐狸洞，姑姑带着阿离陪我娘一起清点。 我娘问起天族怎么会来那么多看热闹的，阿离不等姑姑开口，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故事来。话说三天前，失踪八千年的东华帝君突然回到太辰宫，之后司命将连宋宫里的宫娥悉数调出，有好事者一问之下，才知道曾经的天地共主要娶帝后了，消息一传开，就有了今天一早群仙齐聚往生海面的景象了。 我们边清点边聊天，直到去商量婚事的爷爷阿爹和东华一起进来。 阿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九，帝君的意思是婚礼一切从简，我和你爷爷作主给你们选了六月初六，让你和帝君完婚。两个月的时间是匆促了点，不过简单点准备还是来得及的。要做太辰宫的帝后了，以后不要再任性胡闹给帝君丢脸了。另外，帝君说，你先前使用过魂祭对仙力损伤很大，帝君也因净化东皇钟的魔息耗损很大，他想带你去碧海苍灵住几天。碧海苍灵的灵气对你们两个的仙力恢复有帮助，我和你爷爷已经同意了，你去吧。” 我开心地谢过爷爷和阿爹，然后将青丘的政务托给大伯，将军务托给子阑。 我将子阑叫到我面前，东华特意给了他一个酒坛大小的鼓，嘱咐了用法力敲击鼓，我们就会回来。我也叮嘱了要特别留意妖族的动向，一旦妖族有动作马上击鼓通知我们回来。 我和东华在青丘吃了晚饭，全家开开心心地喝着折颜的桃花醉，我依偎着东华吃着他帮我夹的菜。阿爹一脸严肃的笑着，只是他笑与严肃的表情不搭，反正显得很滑稽。折颜和爷爷调侃着东华的少年往事。一切欢乐尽在谈笑中。 天黑后，我们辞了青丘的长辈，来到碧海苍灵。青鸟将我们送到后就离去了。一般，我不召唤的时候，她的行踪向来隐密，我早已习惯。 广袤的碧海苍灵寂静无声，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清水湖，水深只有半丈高，湖水清澈见底，湖中只有一种像鱼的生灵摇着尾巴自在地游来游去。 见了我们，纷纷化成人形，他们的样貌清丽灵动，身材曼妙袅娜，长长的黑发飘逸飞扬，身上都穿着月白色的纱衣。看得出来，他们中有男有女，只是他们化成人形站起来后，身体摇摇摆摆，仔细看，才发现他们都没有脚，鱼尾巴支撑着身体，使得身体跟着尾巴的摆动左右摇晃。 东华慢慢地给我介绍：碧海苍灵的灵气来源，是这个湖里的水能吸收月亮的光华化成灵气。只是这个湖虽然大，却只有一种生灵，他们叫类人鱼，不能离开水太久。他们可以化成人形，听得懂人话，却不能开口说话。他们化成人形时，尾巴不能变成脚，所以他们只能用尾巴摇摇摆摆地站着，就像我看到的这样。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其实是这里月亮的光华所化。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无比喜欢。东华说，如果喜欢，以后可以住在这里。我想也没想的就点头称好。 远处，一位黑袍神君匆匆走来，到东华面前行礼道：“恭迎主上回来。” 东华淡淡地“嗯” 了一声后将我推到他面前说：“这是夫人。” 黑袍神君恭恭敬敬地向我嗑了一个头说：“属下沐风，见过夫人！” 我有些吃惊地看向东华。东华对沐风说：“起来吧，以后不必多礼。”然后又对我说：“沐风是我昔年座下的司墨仙官，我退了天地共主后，沐风就离开九重天到这里来守着碧海苍灵了。” 第131章 紫府 湖心小岛上，一座被淡淡紫气缭绕着的仙府，高雅而不华丽。门口的牌匾在月光下闪 着淡淡的华光，与湖水交相辉映，见识过了月华水镜，再看这个已经不那么惊奇了， 我笑着问道：“莫非门上牌匾也是用水造的？” 东华笑着揽住我的肩膀说：“不错。这个湖里的水可以用法力凝结成很多东西，如果再让它吸收月华之力，便可以做成有灵力的法器。” 我跟着东华御水至湖心岛，仙府门口的牌匾上苍劲有力的两个字“紫府”，是东华的笔迹。我走进仙府，屋子透着灵气，屋中的摆设很简单，却有一颗比夜明珠还亮的水珠，在我打开门的时候亮起来，将柔和的月华之光投在房间里，明亮而不晃眼。青丘也是仙乡，但我从没见过这样神奇的梦幻仙境。 我怀着惊奇无比的心情一间一间打开其他房间的门，东华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每间房间都透着灵气，屋中的摆设也都很简单，每间屋子都有这样一颗水珠。 我一直跑到后门，打开门是外面这片湖。清澈的湖底有一副透明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身穿红裙的女子，神情安祥，似乎睡着了。我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可看到棺材中的女子，我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她姿色天然，杏面桃腮，柳眉如烟，散开的头发如浓墨般铺在枕边。 东华在身后拥住我问：“怎么了？” 我佯装不高兴地说：“都说东华帝君不染红尘，没有七情六欲，原来是在这里藏着一位绝世美人，怪不得外面的普通女子入不了你的眼！” 东华将下巴抵在我头顶上问：“九儿可是醋了？” 我说：“我才没有。” 东华放开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去看看她。” 说完他便向前走去，我忙一把抓住他，不依不饶地说：“我不管，你先告诉我，她是谁？” 东华转身将我搂在怀里笑着说：“她没你好看。” 我娇嗔道：“胡说！她明明比我美！” 东华好笑地哄着我说：“我眼里你最美。” 我才开心地笑起来，陪他一起看棺中睡着的女子，听他讲故事。 棺中的女子叫少绾，原来是魔族的始祖，性格开朗，真爽，也喜欢打架爱好闯祸。一次东华与几个魔族打架，碰上少绾，于是就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后来魔王庆姜要送少绾去父神创办的学堂，少绾怕无聊，就拉着东华一起去了。 在学堂时，少绾还与墨渊有一段情，后来少绾被召回魔族。再后来，神魔大战，少绾与墨渊战场上相见，两军对阵，少绾最后被墨渊一剑穿心而死。 东华当时刚在不周山杀了庆姜，本来想到章尾山试一试劝少绾回去。结果看到的是少绾被墨渊杀了后，身体从半空掉落的场景。当时东华就起了想杀墨渊的念头，最终还是想到少绾喜欢着墨渊，肯定不忍心墨渊死，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东华抱着少绾走，神挡杀神，魔拦杀魔，就这样用苍何劈出了一条路，将少绾的尸身带走了。 其实碧海苍灵不需要守，沐风守着的，是少绾的尸身，东华借助碧海苍灵的灵气养着少绾的尸身，才使她的容颜将近二十万年没有变化过。 东华说，他就少绾一个朋友，少绾也只有在这里才是快乐的，所以他将少绾放在这里，希望少绾如果死后有神知，能感觉到快乐。 我说，也许少绾几十万年后会醒过来，东华不置可否地说：“天地造化，谁也不知道千万年以后会怎么样。” 第132章 碧海苍灵的秘密 明月皎皎，湖水悠悠，水月相映，清辉怡人。我和东华相拥坐在湖边，月华如水般柔和的洒在我们身上，满天的星辰一闪一闪的点缀着夜空，如飞舞的流萤在黑暗中闪着点点亮光。周身灵气环绕，使我感觉仙力充沛，忍不住感慨这碧海苍灵，真当得起一个“灵”字。天地静悄悄的，万物似乎都怕打扰我们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 经历了千年的等待，记忆依旧如春花般灿烂，在春去秋来的轮回里，执着地守着初遇时的那份悸动，于梦里浅笑安然。不说情深缘浅，不叹曲终人散，唯愿君心似吾心。 我一直觉得青丘的月色美，没想到，这里的更美，靠在东华身上，看着湖水波光粼粼，岁月静好。 我突然好奇起来，轻轻地问：“东华，碧海苍灵并没有什么结界隐藏，为什么几十万年来，外边的老神仙都不知道这里？” “这里是最东方，连接着妖族东边最荒芜的瘴气林，一般神族是不会来这里的。何况私自进来的都不能活着出去。” “这是为什么？” “这里的月光，可以增进神族的仙力，妖族的妖力，但对于魔族鬼族，却是自然的净化之力，所以魔族鬼族如果晚上来这里，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净化掉。而这里的阳光，可以助魔族鬼族修炼，而神族妖族如果晒到，元神会慢慢被虚无之力消散，身体被湖水净化，真正的灰飞烟灭。如果神仙晚上来，第二天日出前没有走的话，就会灰飞烟灭。所以这里只有我可以生活。” “那沐风呢？他为什么可以在这里？” “沐风本来是神，我给了他一个带魔息的护身罩，阳光伤不了他。至于湖底的少绾，水里那个棺材是神族的水晶冰棺。” “这样啊，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只能晚上在这里了？”听东华这么说，我急了，本来想以后住这里的，这么一来，我岂不是不能住下了。 “九儿，你如果到阳光下，身上的天罡罩会自动护你周全的。” “这样呀。” 我突然想起经常在我附近的青鸟，便将她召来叮嘱她白天不能被阳光照到。顺便告诉她，我在这里很安全，她如果想出去可以自己回青丘。 打发了青鸟后，我渐渐觉得困意来袭。这段时间先是东华净化东皇钟，我在若水河畔守着他，待东华回天宫时，我又忙着巡视青丘各荒，一直都没好好休息过。现在所有事情都暂时放下了，身体的疲惫和困倦一起袭来，又是在如此安静的气氛中，所以没过多久我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寝屋里，睡在东华怀中，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把银发，我顺着这把银发去看它的主人，正好对上一双略带笑意的眼神。 第133章 幸福时光 下午，我就地取材，在湖心岛上找了一些菜，给东华做了一顿美味佳肴。东华吃完后很满足，搂着我陪他看佛经。 我看着他俊美的侧颜，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厌，想起当年在太辰宫，自己还曾经以为他喝醉了偷偷地亲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又想起那一夜，对他使了狐媚术，可惜因为是晚上，没能看清他的脸，下次最好应该选个白天。 正自己想的入神，冷不丁地，听到一声凉凉地声音说：“狡猾的小狐狸这是又打算用狐媚术对付我吗？” “啊！？那件事你也知道啊？”我听的一惊，脱口而出地问。 东华转过头来，一手抬起我的下巴，温柔的眼眸望着我的眼睛，用柔柔的声音说：“我不但知道，而且还挺配合。九儿……” 眼神越来越柔，好像快要把我融化了，不对，我心里警铃大作，这是媚术！ 下意识的将眼神逃开，又一声“九儿……”，我的脑子也开始迷糊了。 从他怀里坐起来，双手挣扎着去扒他的外袍，然后中衣，再将他按在榻上…… 媚术被解开时，我正扑在他身上强吻他。 我内心一片哀嚎，精神大受打击，谁能告诉我，被自己与生俱来，天生擅长的术法控制心智是什么感觉啊…… 东华，不能这样欺负狐狸！ 我跳起来欲跑，东华伸手一把揽过我的腰，我重重的摔在他身上…… 窗外大片的白云，徜徉在蓝色的天空中，似乎伸手可触及。 在碧海苍灵的日子，甜蜜而安详。沐风每天摘新鲜的蔬果送来，我则每天变着花样给东华做美食。 白天，我有时去帮沐风种种菜，那时东华就喜欢坐在旁边看着我们忙活。我调皮的时候会将满手黑泥擦到东华衣服上，东华会嫌弃的推开我，等我转身走的时候，他又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我则趁机将脏手伸向他的脸。 晚间，我们相拥在湖边，细语轻声，诉说相遇相识相爱的点滴，有快乐，有痛苦，有甜蜜，有悲伤。 这样的温馨生活，令我产生一种家的感觉。好像我们就是凡间那些平凡的夫妇一样，夫为妇挡风遮雨，妇为夫洗手做汤羹。 我对他说：“东华，等妖族的一切平定下来，我们就住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取水而饮，种菜而食。” 东华在我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后说：“这里太安静，你性子活泼，长期住在这里你可能会觉得闷。” 我将头埋在他怀中轻声说：“那我们生一对儿女，闷的时候看看孩子们嬉戏。” 东华失笑道：“九儿这么急，我都还没娶你过门呢！” 我扬起爪子叫嚣着说：“你若敢不娶，我就天天在你面前盯着你，直到你娶我！” 东华伸手将我的爪子握在手中对我说：“九儿，为了你，我连诛心之劫都心甘情愿受了，又怎么肯放开你。” 我心中感动，更多的却是心疼。哽咽着说：“东华，我不舍得让你受诛心之苦，若是天命难逆，哪怕有一天你推开我，我也绝不会怪你，我只要你好好的。” 第134章 诛犹豫之心 “九儿，你别乱想。诛心之劫，诛心诛心，诛犹豫不决之心，诛三心二意之心，诛背信弃义之心。我已经决心与你相守，便不会再受诛心之苦。” “可是，折颜当年告诉我，诛心，诛相爱之人的心，你爱上了我，锥心之痛，便日日夜夜。只多看上一眼，痛便多一分。折颜他说，我们本应该是相见不如不见的。因为每一次的相见，都是为了分别。每一次的分别，都只会让双方思念更深，痛苦更深。” “哼，折颜在十里桃林待久了，不但修为退化了，连智商也退化了。他的话，不可信，你不必听他的。” “啊？！”我一时不明白东华的怒气从何而来。 “诛心之劫，由心而生，心在劫在。九儿，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八千年前，你跟我说，三生石上，就算再断一尾你也要再去试，我怕你再做傻事。我离开了你，独自来到这里，以为你从此再见不到我，再听不到关于我的事，便也不会再去想三生石，更不会再去伤害自己，我们可以一别两宽，四海八荒也不会因我们的逆天而战乱。” “这些年，沐风向我报告了一些四海八荒的事，我才慢慢知道四海八荒并没有因此而太平。而你，若那天我去的慢一点，我可能就来不及阻止你了。” “东华，我有守护青丘的责任。”我柔声对他说。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责怪你，这些年，我一直知道，你做的很好。只是我若在你身边，至少能让你轻松点。在你昏迷的时候，连宋同我讲，天下久乱而安，安久而乱，如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四季更替，乃是自然之道，而我若想以一己之力守住四海八荒的太平，本身也是有违天地造化的自然法则。当年，我独自为我们之间作了决择，却忽略了你有知情权和决定权。连宋的话，才让我明白，我推开你并不是在保护你，反而是在让你伤心。所以我才下了决心，与你相守一世，在你身边保护你一世。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绝不能让你有事。” “东华，如果可以，我宁愿与你短暂相守来换一世平安。” “九儿，我知道。所以，哪怕逆天，哪怕你我可能会不得善终，我也要与你相守。” “东华，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有事。” “好。” 清风徐徐，清澈的湖水中倒影着一对相拥的影子。 东华将碧玉笛放在嘴边，我随着乐曲慢慢起舞，两情相悦，温柔从眼底蔓延，执手共舞，须臾不相离，无以异鹣鲽。 “东华，你知道吗？那天你用月华水镜重现我在昆仑虚跳舞的样子，我真的好意外。原本，我还以为那是送给我的梳妆镜呢。” “你若想当梳妆镜用，也可以。” “啊，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你高兴就好。” “那你跟我说说，要怎么使用好不好？” “月华水镜已经认主，你随时可以召唤它，然后将它挥向空中，水镜就会将你心中所忆的画面呈现出来。” “那我试试。” 第135章 月华水镜 我回忆着刚才邀他共舞的情景，将水镜挥向空中，水帘中呈现刚才我围着他旋转，邀他共舞的画面。 “你若再挥一下手，水帘变大。”东华说。 我试着挥了一下手，水帘变大一倍，我再一挥手，水帘又变大一倍。 东华在身后笑着说：“再变大的话，四海八荒都要看到了。” 吓的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将水镜收回来。 “你若想看旁人与你分开后去做些什么，可在将月华水镜掷向空中时，默念他的名字。”东华又告诉我。 我略一思索，将月华水镜掷出，水帘中画面显现。 太辰宫安静的书房里，他坐着，我低着头跪坐在他脚边，都没有说话。 “凤九，变成狐狸吧！” 我化成狐狸钻到他怀里。 “原来九儿更喜欢做狐狸呀！”东华笑道。 许久之后，殿外小仙官的声音响起：“启禀帝君，朝会时间到了，帝君可要现在去吗？” 东华将我放在榻上，起身向外走去，临出门前，回头望我一眼。 凌霄殿内，阴沉严肃的气氛令许多仙官不自觉的往后站。匆匆而来的司命，在他身边说了两个字：“走了。” 他一挥手，对凌霄殿中站着的一众神仙说了两个字：“散会。” 仙遁到太辰宫门口，却踌躇许久，才踏进宫门。大殿，芬陀利池，书房，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寻着。 终于，在寝殿里发现了多出来的红色物品，缓缓伸过去的手，他似乎还在担心这只是幻觉。直到将这个小小挂饰紧紧抓在手中后，他在榻上坐成了神像。 第二日，尽职的小仙官来唤他去朝会。他一挥手，将身上的一袭紫衣换成白色朝服，小心翼翼地将狐尾挂饰系在腰间。 翩翩公子面如玉，银发金冠衬白衣。晨摇红尾趋凌霄，暮持佛经思美人。 书房中出现一个美人，淡绿色的长裙，发如墨肤如雪。她慢慢地走进来，裙带飘飘，气质高贵典雅。她微微向坐上揖礼，举手间如风拂杨柳般婀娜。 坐上的紫衣尊者放下手中的书，冷烈的目光望向她。 “听说，几日前我这宫门口发生了点事，惹得你执剑与白凤九相斗，还惊动了大殿下。告诉我，为什么？” 他说话的声音，一如平常，就好像在说“这杯茶不错”，他说的话，字字清晰，眼前的女子却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主上，是她强行要闯进来，我才出手阻拦的。” “哦？所以你只是阻拦？” “是。” “姬衡，你父亲在我帐下时，不敢对我有半分欺瞒，你可知为什么？” “这……父亲说，主上从不容许欺骗。” “不错，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没有兴趣知道，也没有兴趣管。但是，在我这里，你的所作所为，在我眼中皆如儿戏，你，可明白？” 话中的寒意，令女子惊慌，她终于败下阵来，顾不得乱了仪容，顾不得失了礼法，她嗑头求道：“主上，是姬衡的错，求主上原谅！” “你父亲曾追随我多年，如今他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这件事我不追究，就当作是对你父亲的补偿。从今日起，你不必留在这里了，你要去哪里都是你自己的事，生死都与我无关。另外，往后有青丘白凤九的地方，你最好离远点。” 第136章 血染绿水仙乡 碧海苍灵幸福的半个月很快过去了，我们沉浸在月下相拥的美好时光中。青鸟清脆的一声鸟啼声打破了我们的岁月静好。 看着跪在我前面的青鸟，我有些不悦，有些忐忑。 “青鸟，有事？” “启禀主上，是有些事，属下觉得应当禀告主上。” “可是青丘有什么事？” “是妖族，似乎有些动作，昨夜四位大妖将一同去过妖王的槐江山。” “子阑将军知道吗？” “回主上，属下昨夜已经将此事告诉子阑将军了，可是属下看子阑将军与青丘各位长辈的态度，似乎并不想告知主上与帝君。属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前来禀告主上。” “青鸟，你做的很好，先退下吧。” 待青鸟退下后，我看向身边的东华，他正看着湖中的月亮沉思着。 “东华，你说，妖族会不会是在准备袭击青丘？” “九儿，看来我们应该回去了。妖王座下四大妖将集中槐江山，应该是妖王要行动了。” “嗯，等平了妖族，我们再回来。”我对东华说。 我召了青鸟，与东华一起离开碧海苍灵。 夜幕笼罩着青丘，风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我与东华相视一眼。血腥味是来自北荒的，“去北荒！”东华说。 月光下的北荒，子阑周身围着淡淡的白光，站在云头上指挥，妖禽拍动着翅膀不时的冲过去攻击他的仙罩。 下方，爷爷和三叔四叔带着青丘将士拼死抵挡着。 我扬起陶铸的同时，苍何也在东华手中闪着寒茫。冷烈的寒光将东华包围，寒光闪过，妖禽扑腾着翅膀倒下。 一声刺耳的鸣叫后，妖禽纷纷拍着翅膀隐身消失。 三叔四叔走到东华面前揖了一个礼，东华望着妖禽消失的方向不语。我走到东华身边，看到跟上来的子阑似乎受了伤，便问四叔道：“折颜呢？” “之前，东荒那边有报警，折颜还有大哥二哥过去看了，没想到，妖族想袭击的是北荒，中了妖族的计了。”四叔愤恨地说。 “你们在这里战了这么久，他们怎么没过来？就算之前是被妖族引过去了，他们闻到风中的腥味也该过来了，怎么没有来？”东华问。 “或许是真有些妖兽，被拖住了吧。”爷爷边走过来边说。 东华皱着眉，我伸手挽住他问：“怎么了？” 东华望着东北方向说：“只是觉得，妖禽退的太快了。” “大概是又见到帝君您的苍何神威，吓到了吧！”子阑笑着说。 一阵东风吹来，将弥漫着浓烈血腥味的空气带了过来，覆盖了这里刚刚结束一场血战后留下的血腥气味。我们同时闻到了，皆心惊，暗道不好。来不及说话，便捏诀仙遁去东荒。 东荒震天的喊杀声中，扑鼻的血腥味，空气似乎格外粘稠。 妖兽们举着粗壮的爪，露出狰狞的獠牙，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妖禽们拍着翅膀见逢插针地趁机偷袭着。一片混乱中，我找不到阿爹，四叔喊着折颜的名字得不到回应。 苍何寒茫过处，地上妖兽在怒吼中倒下，妖禽也在地上扑腾着翅膀。我们纷纷祭出自己的兵器跟上去，将被围的青丘将士一一救出。 折颜被找到时，有些狼狈，好在没有受伤，可我没有找到阿爹和大伯。 第137章 风雨消磨生死别 几声哨声响起，妖禽先撤退，随后妖兽也快速向后退去，我们正想追，四只九头苍鹰拦在面前，身上坐着四个妖将，正是传说中的四个大妖将。领头的是个美艳的女子，她身后是一个长相妖媚的男子，旁边两个长着人脸，身体却更像猴子。 领头的女子拍手笑道：“东华紫府少阳君，果然厉害！” “你是谁？”我问。 她媚笑着说：“你不必问我是谁，我不过是个小跟班而已。”又朝东华道：“我家主子很期待与帝君的会面呢，她说，她可是爱了帝君三十万年了呢……” 她说话的功夫，妖兽已经撤退消失无影。四只九头苍鹰带着他们一同消失在青丘的上空，只留下她放荡的狂笑声在空中回荡。 我们立即清理战场，才在一片尸身中找到了全身伤痕累累，被妖兽抓成重伤的大伯，和被挖去心脏，吸走魂魄，已经没有元神的阿爹。 我没有想到，我离开青丘去碧海苍灵的那一日，竟成了我与阿爹的最后一次见面。 我扑在阿爹身上，拼命喊着阿爹，喊着折颜快来救，直到东华将我拉起来。 炎华洞里，阿爹躺在石床上，悲伤，愤怒，和不可置信充斥着我们的心。可是无法否认，如今的妖族，是可怕的敌手。 这一夜，太漫长，阿娘哭晕了好几次，爷爷奶奶一夜间好像老了许多。 第二天，青丘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洗去了大战留下的痕迹，却洗不去青丘许多未亡人失去亲人的悲痛。汇流而下的污水流进了如灵泉般的青丘池塘，将清澈的湖水染成了红色。 我们将阿爹放入玄晶棺，看着阿爹平静的睡颜，想到他再也不会对我凶，再也不会用鞭子打我，我忍不住落下泪来。 东华搂着我的肩膀，我对东华说：“阿爹最大的心愿，是看到我风风光光的出嫁，本来我们还有一个多月就成亲了，可惜……” 东华低头对我说：“对不起，九儿。” 阿娘在阿爹下葬后决定回骊山娘家，临走前，她将我和东华叫到跟前。 “小九，别怪你爹一直逼你相亲，其实他心里很疼你，若是你看上了谁，你爹自然会乐见其成，可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算八千年前你没有弄出与文昌的那个假婚约，你爹也不会逼你嫁的。” 我跪到娘面前说：“娘，我知道的。爹其实一直都很疼我，东华和我都知道的。” 娘又对东华说：“帝君，我和白奕只有一个女儿，这些年，看着她为你做了很多傻事，我们心疼，可终究这是天意作弄，我们也无可奈何。帝君如今决定与小九相守，有你在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娘，你要去哪儿？”我问。 “我想回骊山，看看我母亲。小九，原谅娘的自私，你爹不在的青丘，娘没办法在这里生活。” 送走了阿娘，东华和爷爷一起去昆仑虚拜访墨渊。 我则留下准备处理青丘的事务。 第138章 有过罚之 东荒高台，我面对祭台后面大大的奠字站着，背后陆陆续续的声音响起。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召集青丘长辈和各荒将领了。这一次，是我唯一带着愤怒情绪的一次。 直到迷谷在我身边轻声说：“殿下，长老和各荒将领到齐了。” 我才转身，淡淡地扫了一眼，除了去昆仑虚的爷爷，和重伤的大伯还有照顾大伯的婶。该来的都来了，没来的，我的爹和娘，已经不会来了。 “都坐吧。”我说。 大家一一落座，看我依然站着，座上的将领们开始面面相觑。 我大声问道：“子阑将军何在？” 子阑应声站出来，他穿着白色的铠甲，这些年的军中生活已经将他儒雅潇洒的气质磨灭，取而代之的是坚韧和刚毅。 “子阑将军，本座问你话，你若敢欺瞒，没人救得了你！本座离开青丘前，可是将青丘军务交给了你？” “回主上，正是。” “好。本座再问你，本座离开前，是如何交代你的？东华帝君又给过你什么？” “这……” “说！”见子阑吞吞吐吐，我怒斥道。 “东华帝君当日给了一只鼓，主上交代一旦妖族有动作，马上用法力击鼓通知主上。” “哼！你记得的倒是清楚，那本座再问你，你是何时知道妖族异动的？” “是前天晚上半夜里，青鸟将我唤醒后告诉我的。” “青鸟半夜唤醒了你，又将此事告诉了你，你是怎么做的？” “我去了边界一趟，查探了没有妖族来过的迹象，又对守将叮嘱一番后回来。然后昨天一早，我让迷谷将各位长辈请了来，共同商议对策。” “商议对策！哼！”我怒瞪着他，“青鸟，将他拿下！” 青鸟显身向前，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子阑的左臂，旋身用左胳膊猛一推子阑后背，子阑便身不由己地跪在了地上。 我走向前，怒斥子阑道：“你身为军中大将，本座将青丘军务交给了你，你得到密报不及时处理而等第二天，延误军情，此罪一。本座交代你，只要妖族有动作，马上通知本座，你知情不报，违抗本座命令，此罪二。两罪并罚，本座罚你去炎华洞中受三日寒泉浸泡之刑，念你身上有伤，本座允你两日时间修养，两日之后，你自去炎华洞领罚，你可服否？” “子阑甘愿受罚！” 看子阑低头领罪，我挥手示意青鸟将他带下去。 待妖族平定后，我终究是要跟东华走的。青丘交于大伯掌管，政务自不在话下，但军务方面，大伯却需要一个可靠得力的助手。各荒将领能力有限，中间并没有适合提□□做主将的人选，子阑本该是最佳人选，可惜他当年耗费了半身修为给心上人炼了丹药，以后恐怕难以修回了。炎华洞中的寒泉虽然一时会令他难受，可浸泡的时间久了，却对他增进修为有帮助，希望他在里面待三天后发现这个秘密。 第139章 父爱如山 子阑下去后，我怒气稍稍平静了些，看向各荒将领，问他们道：“各位将领可有什么话要说吗？” “属下誓死追随主上！”将领们异口同声地说着。看他们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我知道他们都是青丘的好将士，便安抚着说：“昨晚的遭遇，令青丘伤亡惨重，如今妖族势力强大，随时可能发动突袭，你们也不宜离开营帐太久，如果没有什么事要说的，就先回去吧，告诉将士们，本座定会守得这片净土，给他们完好的家园。” “属下定会转达主上的意思。”将领们拱手对我恭敬的说。 “我让迷谷拿一些丹药，你们带回去碾碎了放在水中喝，对你们的伤有帮助。你们先下去吧。” “谢主上。属下告退！”将领们向下走去，我示意迷谷跟上去。 高台上，坐着的长辈，我踱着步说：“奶奶，三叔三婶，四叔，折颜上神，各位都是凤九的长辈，也是青丘的长老，论对青丘政务的熟悉，凤九自知不如各位。然凤九也自小便知，青丘不养兵，各位长辈也不善带兵。因此这八千年来，军中事务一直是凤九与子阑将军在处理，却不知为何，这一次妖族异动事关重大，各位却决定揽起这件上阵杀敌的事情来？可是各位对凤九守护青丘的决心有质疑？” 我一个个的看过去，最终，还是四叔开口说：“唉，小九，其实这是你爹的坚持。” “我爹？”我想过长辈们可能是出于爱护我的心情而替我揽下了对付妖族的职责，但我没想到会是向来严肃，总将青丘的脸面放在嘴上，总对我耳提面命着职责和义务，看上去古板固执的父亲所要求。 “是啊，你爹不想打扰你和帝君在碧海苍灵相处的时间，所以坚持不把你们叫来。我们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看着祭台后面大大的奠字，无力言语。 东华和爷爷回来的时候，带着许久不见的墨渊上神，跟着来的还有姑父夜华君和姑姑。一番见礼后，我也大致清楚了墨渊和姑父来的原因。 狐狸洞里，书房门口设了结界，一张最新的战事图挂在墙壁上。墨渊，爷爷，东华，姑父夜华，姑姑，还有我，聚在战事图前。 我向大家介绍当前情况：“妖族那边，有十五万妖兵，除了那从不出槐江山的鬼妖王，另外有四大妖将，已经与我们交过手，实力基本与天君天后相当，本座有天罡罩护身，也可以与他们一斗，只是他们的座骑九头苍鹰是个麻烦，喜欢偷袭，不好应付。” “妖兵有妖兽与妖禽两类，十五万妖兵中，有六万是妖禽，特点是动作迅速，攻击力不强，战场上喜欢配合妖兽，以见缝插针偷袭为主，如果能设法先除去这些妖禽，战斗会好打一些。另九万是妖兽，他们身体大小和特长都不相同，反应力方面不如妖禽迅速，识别阵法应对阵法能力有限。” “至于从来不出槐江山的鬼妖王，实力不知，据青鸟介绍，他的法力应当与墨渊上神相当。这是我所知道的。” 我一口气将所了解的妖族情况挑重点介绍了一下，然后看着大家。 东华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后，说：“关于鬼妖王，与我或许有些关联。” 第140章 战前部署 东华说完，大家的眼睛便都望向他。墨渊，姑父和姑姑可能是奇怪东华怎么会与妖王有关联。我和爷爷却是因为想到了那个美艳的妖将说的话。 “帝君的意思是，你可能认识他？”姑父问道。 迎着几双探究的目光，东华说：“那日，妖将说，她家主子很期待与我的会面，还说，她主子爱了我三十万年。” 这话从东华的嘴里说出来，感觉很奇怪。墨渊笑道：“当年追着帝君跑的魔女妖女仙女不计其数，可惜没一个入帝君眼的，想不到三十万年后，还有来要债的。”姑姑用扇子挡着半边脸闷笑，我感觉到几道目光看我，便假装低头喝茶。 东华没理会墨渊的挪愉，继续说：“三十万年前，我那时应该没有离开过碧海苍灵，能与我有关联的，便只有妖族最东部的那片瘴气林中修炼的一只赤龙。那时，他还不能化成人形，却经常用瘴气袭击我，直到后来，我炼成苍何剑，将他重伤，他就消失了。如果是他的话，想必，他擅长用瘴气。” “那恐怕很棘手。”爷爷说。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后，我继续介绍：“青丘这边，目前能上阵的有八万，妖族对我们的阵法熟悉，但将士们对妖族的行动也熟悉。只是，青丘练兵时间太短，打不了硬仗。” “天族这边，”姑父紧接着说，“我们可以出兵十万，两边加起来，兵力超过妖族，应该是可以应对了。” “鬼妖王如果出来，恐怕只能我去应付，此战还是需要墨渊你来指挥。”东华看看墨渊说，“妖禽变化多端的攻击，还是青丘将士们熟悉些。” “十万天兵对付九万妖军，我有信心。”姑父说。 东华抿了一口茶后说：“那么就请墨渊上神总指挥，请天君带领天兵对付妖兽，至于青丘这边……” “青丘这边，我同子阑将军领兵应对妖禽。”我说。 “九儿……”东华皱眉迟疑了一下。 “东华，这是我的职责。”我说。 “那么就请青丘女帝带青丘将士对付妖禽。狐帝，之前见过的那个美丽妖将，应该是四大妖将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你要小心。” “好，我会的。”爷爷说。 “另外三个妖将，折颜对付一个应该没问题。人脸猴身的两个，如果我没猜错，应该都是石猴修炼而成的。不知天后是否愿意同白真上神一起对付一个？”东华看向姑姑问道。 “我正有此意。”姑姑说。 “让白玄上神和狐后两位对付剩下的一个，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吧？”东华问爷爷道。 爷爷点头说：“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东华将空茶杯拿在手中转了两圈后说：“那就好。只是需要注意，盯紧了那四个妖将，切莫让他们去攻击带兵的将领，否则底下的将士群龙无首会很麻烦。” “嗯，我去交代一下。”爷爷说完撤了门口的结界出去，姑姑也跟着出去了。 东华重新在门口设了一层结界后走到墙上挂着的战事图前。 墨渊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东华，你真的要独自对付妖王？” 我担忧的看着东华站在战事图前的背影，只听东华轻声说：“青丘的上神，不能再有损伤了。” 第141章 决策谈笑间 东华将墙上的战事图拿下来放在石桌中间，指着图上的位置说：“这里是东荒，这里是北荒，中间隔着一块正是妖族的桑鹿平原，听说桑鹿平原的陶土不错，墨渊可有兴趣去取些来试试？” “东华你的意思是将主战场放在妖界？比起在边界上开战，主动攻入会不会费力些？”我问道。 “三十万年来，我倒是第一次见你心思这么细腻。”墨渊望着我说，嘴角扯着一抹淡笑。 “不过要攻到桑鹿平原，需要从两边同时进攻，天族目前军中并没有能独挡一面的将才。”姑父说。 “成玉元君对桑鹿平原那里特产的紫玉睡莲想必有兴趣，你回去问问连宋。”东华无所谓地说道。 我心里奇怪他怎么突然提到成玉了，再看姑父和墨渊都一副怪异的神情，一下就明白了。 东华接着说道：“至于青丘嘛，墨渊你的十六徒弟还不错。” 墨渊笑道：“能得你一句还不错的评价，子阑这些年的努力没白费。” “墨渊你烧陶瓷的本事，比你教徒弟的本事更好。”东华接着说道。 “我暂且当作你是在夸我。”墨渊不客气地说。 姑父说：“我和凤九从东荒攻，让三叔和子阑从北荒攻，这样安排可行吗？” “我倒觉得，让连宋从北荒过去有些为难他了。”东华把玩着衣袖说。 我想了一下说：“我对东荒熟悉，与连宋君配合从东荒进攻比较好。子阑这些年主要在北荒镇守，他对北荒更熟悉些。” “那就这么定了。”墨渊说。 东华补充道：“青丘与天族的配合，天族先动，青丘随后跟上协助。青丘的任务以对付妖禽为主，具体的你们再与将领细谈。另外，让狐帝、白真上神和天后同凤九一道，让折颜上神、狐后和白玄上神同天君一道。” “你是怕夜华君舍不得我姑姑上场吗？”我笑问东华。 “无妨，这样挺好。什么时候出兵？”姑父严肃地说。 墨渊说：“既然要战，越快越好。” “天族两日后可以出兵。”姑父说。 我接着道：“青丘随时备战。” “那便两日后的天亮时。”墨渊说。 “我回天宫去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和三叔一起来。”姑父说。 “青丘各荒将士现在都守在东荒和北荒，几个将领都不宜离开营帐，我等一下过去看看伤员情况。”我说。 “我去同狐帝和折颜他们谈谈。”东华说完挥手撤了洞口的结界出去了。墨渊继续看战事图，姑父先回天宫，我唤了青鸟去巡视北荒。 我到北荒，看了受伤的将士们的情况，然后将三个将领叫到一起，对他们叮嘱一番，让他们整编好能上阵的将士，等子阑回北荒带他们与妖族一斗。回到东荒时，已近黄昏，又去看了看东荒的将士，同样吩咐三个将领备战事项。 随后去了炎华洞，将受罚中的子阑叫出来，拿了备好的药让他回去休息，看青鸟送子阑回去的背景，心中祈祷决战时减少些伤亡。 晚间，墨渊同东华在池塘边喝酒，我在狐狸洞里研究墨渊勾划在战事图上的标记。 第142章 高台点兵 第二天一早，姑父、姑姑和连宋来到狐狸洞。就对妖族的了解而言，最清楚的青鸟，与妖族没有交过手的，便只有墨渊，姑父，姑姑和连宋。大家聚在一起，将妖族的情况详细地做了一番介绍后，向来淡定的连宋也听的眉头紧皱。 我们谈了将近一天，直到日暮西山，才将姑父、姑姑和连宋送走。 东华陪我站在青丘美丽的池塘边，默默为青丘阵亡的将士们祈祷。几日前大雨将战士们的鲜血冲进了池塘里，污染了池水，令水面上将将要开的莲花一夜之间全部败落，而池塘中原本自由自在的鱼虾也俱都在这场灾难中丧失生命。 天边的晚霞，宛如一片火海，染红了山，映红了湖，暖暖的照在我们的背上，我们就这样依偎着，无论明日的大战结果会怎么样，天边的景色依旧会这般美好。 启明星开始在东方闪烁时，我在东荒高台集合点兵。按照约定，同一时间，子阑在北荒集合将士。而东华、墨渊上神、爷爷、奶奶、折颜、三叔、四叔则分别去了东荒和北荒的边界等待。 高台上，我朗声对底下的列队站的笔直的将士们说：“各位青丘的英勇壮士们，自从白止帝君创立青丘之国起，我青丘的百姓们向来安于乐道，谨守本分，从来不与他族为敌。但是，我不犯人，人却犯我，诸位都已经饱受了妖族将近八千年的侵犯。而得寸进尺的妖族，在几日前再一次侵犯了我青丘，毁掉我青丘成千子民的家园，杀死我青丘上万的同胞，流进池塘的鲜血染红了池塘清澈的水，多少个幼小的生灵在这场灾难中无辜丧生！你们都是青丘勇敢的战士们！为了我们美丽清澈的池塘，为了我们温馨美满的家，请大家握紧手中的武器，向惨绝人寰的妖族进攻！一股作气，杀至槐江山，消灭妖族！” “向惨绝人寰的妖族进攻！一股作气，杀至槐江山，消灭妖族！” “一股作气，杀至槐江山，消灭妖族！” “一股作气，杀至槐江山，消灭妖族！” 将士们举着拳头高声呼喊着。 一道青色的影子快速闪过天空，影子落地时，青鸟单膝跪在我面前。 我伸手示意底下将士们停下。 “启禀主上，天族夜华君已经到达北荒边境，连宋君也已经到达东荒边境，两边都在边界与妖族守军开战了。墨洲上神指示，请主上立即按计行事。”青鸟冷静的向我汇报。 好！“” 我再次望向底下装束整齐的将士们，高声道：“各位将士们，天族十万天兵已经分别从东荒和北荒两边同妖族开战了。请各位记住，这一战我们的目标是全力以赴杀死妖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全力以赴杀死妖禽！”将士们的喊声震天。 “好！一队，召鹏！” “是！”叫召鹏的将军熟练的指挥底下兵士向边界去。 “二队，韶光！跟上！” “是！”第二队紧跟上去。 “三队，临慷！” “是！” 看着最后一队跟上去，我对青鸟说：“走吧，青鸟，这一战可能会很辛苦，关键时候你要保护自己。” 第143章 四象混元阵 东荒边界，墨洲与东华并肩站在云头，连宋带着五万天兵正在冲杀。玉清昆仑扇在姑姑的手中猛烈的挥动着，刮起的劲风将妖兽纷纷卷进锋利的漩涡中。奶奶的韧柳鞭刚柔并济，折断翅膀的妖禽如空中坠物般悄然落下。四叔手中森冷的寒芒剑迎着飞来的物体贪婪地饮血。 青丘的加入，令战场中的天族军如虎添翼，一时之间，悲鸣哀嚎响彻天际。 我与连宋带的天族青丘的联盟军势如破竹，一口气杀到桑鹿平原，与先一步到达的夜华子阑会师。 妖族军列队站成一个方阵，阵中两排两排的面对面站立的妖兽严阵以待。四只四不像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方的正中央，四个大妖将坐在九头苍鹰身上，各自站在四不像的前面。这是我在墨渊上神给的阵法记录卷中从来没有见过的阵法。 夜华君和子阑带着从北荒过来的联盟军面向东边列阵站的整整齐齐。 我与连宋几乎同时下了原地立正的命令，墨渊在云头召唤，我们便一起向墨渊靠过去。 “师傅，这是什么古怪阵法？”子阑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 “四象混元阵。”东华平静地说。 在大家疑惑的注视下，东华替我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柔声说：“九儿，累了吧？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回碧海苍灵。” 随着背后一声轻咳，墨渊说：“四象混元阵是上古的混元阵法，无论从哪一个方位入阵，都会被阵中的混沌之力困住，法术使不出，任对方斩杀。” 连宋用扇子敲着额头道：“还好没冲进去。” 夜华君皱眉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墨渊苦笑道：“这阵法，我只是听过，并没有破解的法子。” 东华微微叹一口气道：“可用封天阵。” 然后扫了一眼大家，接着说：“这个阵的弱点在四个角，现在我们需要调整战略，兵分八路以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个角为主，以东，南，西，北四个门为辅，同时进攻，这个阵就可以破。只是我需要八个将领带兵，天族这边再去找将领恐怕来不及了，天君你有什么看法？” 夜华君环视一周说：“如果将天兵托给青丘，他们恐怕不服青丘的上神，不知大哥可愿带一支？” “好。”墨渊说。 “我也可以。”姑姑说道，“我是九重天的天后，又是司战神弟子。” “好。大哥和浅浅各带一队。别的就真没有办法了，帝君。”夜华君说。 “嗯，青丘这边，本帝君记得当年狐帝也是带过兵的。” “帝君，主上，青鸟请战！”我身边的青鸟向前一步，恭敬的请示道。 我起初有些惊讶，青鸟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但想起她与青丘各荒将领的相处，便放心了。东华等着我的决定，于是我点头道：“好，青鸟，让召鹏和临慷跟着你。” “既然如此，那么就请墨渊从东北，天君从西北，天后从西南，狐后协助，连宋从东南，折颜协助。务必要快速进攻，将妖族的方阵四个角杀去，我们的封天圆阵便可以完成。如果 第144章 凤飞九天 看夜华君带着几位上神下了云头，东华紧皱着眉头看着我们六个，缓缓道：“狐帝，将正面留给青丘并非我本意。” “帝君，我明白。”爷爷说。 东华点点头，眼眸微垂复又抬起时，眼中一片清澈，我明白这一仗对青丘来说会是极艰苦的一战。他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才会对自己使了清心咒。我轻轻牵起他放在袍袖里紧紧握成拳的手，十指相扣。 “狐帝去北面，那个美艳女妖使红绫这种软兵器，应该还有其他手段。子阑去东面，青鸟去西面，四不像这东西你们应该能应付的，那两个石猴估计力气很大，白玄上神和白真上神去协助他们两。” “是！” 爷爷，子阑，和三叔一起下了云头往子阑留在东边的青丘军队去了。 我伸手拔下狐冠交给青鸟道：“去吧，自己小心点。” “是！主上！”青鸟一如既往的恭敬严肃的行礼后离去。 东华看四叔还不走，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轻笑道：“白真上神不必担心，有我在，不会让她有事。” 我猛的向前一步，抓住东华的双臂对他说：“东华，答应我，你不能有事！” “好。”东华轻轻抚了抚我的额头说道，“去吧。天族那边已经开始进攻了。” 陶铸在我手中闪着寒光，显示着我的愤怒，眼前的男子削瘦的脸庞，面色苍白，嘴唇红艳，一双丹凤眼，眼珠却是血红色，他此刻左手把玩着一小撮头发，右手翘着兰花指。 而让我愤怒的却是这个妖媚的男子说的话：“哦哦，原来是青丘的凤九女帝呀，那不才便叫龙八好了，听说女帝还没成亲，可惜啊可惜，夜夜孤枕难眠，浪费了这青春容颜啊。不如嫁给我好了，虽然我是大妖将，不过这青丘的帝君嘛，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呵呵……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你爹刚死怎么能现在就和你讨论婚嫁呢，不过你爹的死可别怪我哦，谁让他妄想以一挡二呢……” 我愤怒的想要扑上去撕烂了他，耳边传来东华的隔空传音：“九儿，不可被激怒！” 紧紧握着陶铸，我默默给自己使了一个清心咒。 妖媚男子突然怒骂道：“找死！” 一只手闪电般伸过来，如一把大钳，原来他是一只蝎子精。天罡罩的结界张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他弹开。 此刻，天已大亮，朝阳普照下，四象混元阵上空淡淡的金光若隐若现，是封天阵即将成形的现象。 我紧了紧握着的陶铸，暗暗下了决心，绝不能在这里拖后腿。蝎子精盯着我周身的白色护身罩，邪魅地笑道：“哦？原来还有宝贝呢！” 他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诡异的绿光，宛若蛟龙一般向我扑来，我扬起陶铸相迎。 刺、劈、挑、截、斩、削、压，陶铸在我手中似浮光掠影，我周身缭绕着绚烂的剑芒。 蝎子精狂发乱舞，双钳和尾巴配合无间，将我的攻击一一挡开。 九头苍鹰歪着脑袋，用尖利的鹰喙啄着天罡罩。 陶铸青光乍起，剑尖点地，我腾身飞起，迎着蝎子精的两个大钳扑去，狠狠地挥出一 剑。青光闪过处，鲜身飞溅，掉了两个脑袋的九头苍鹰在悲鸣中狂乱地向天空急速飞去。 凤飞九天，这是东华不在的日子里，我花了三千年练成的剑术。 第145章 最后一战 我向底下奋战中的将士看去，韶光已经陷入苦战。四不像强壮的身躯在他们中间犹如 一个庞然大物，将士们的刀剑根本伤他不着。 陶铸剑柄带着剑身飞快的旋转，我的手腕向前猛的一翻，一道青光刺进四不像的咽喉。 我头顶上“嘭”一声响，整个身体便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滚落到地上，喉间一股腥甜，忍不住吐了出来。 蝎子精以千钧之力用尾巴砸在天罡罩上，他被天罡罩弹开的同时，我也被砸的滚落到地上。蝎子精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冷笑道：“你还有精力去管部下吗？” 我抬手间招回陶铸，支撑着站起来，暗自调息一下，便重新扬起陶铸迎战。 再次正面迎敌，我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短兵相接中，我慢慢地感觉到力不从心，蝎子精的妖力似乎越来越强。陶铸砍在他两只大钳上，被震得我虎口生疼。 突然，他右手的光茫由绿色光茫变成蓝色，格挡陶铸的力量大的直接将我的陶铸挥落。我也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摔倒，在地上滚了一圈，抬头看时，他的尾巴正以千钧之力向我砸下来。 一道红色光茫闪过，苍何将他的尾巴一剑砍下。 我振作起来，招来陶铸，以一招苍灵一剑，将陶铸插入他的心脏，蝎子怪缓缓地倒了下去。 此时空中金色的光茫大盛，我心中万分激动。腾空到青丘将士最前面，我高高扬起陶铸喊：“将士们，封天阵已成！妖族杀一个少一个，大家杀！” 一阵阴风吹过，一根软鞭挥过我的天罡罩，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落去，天罡罩上竟然留下了一道裂纹。 一个长的像鬼魅一般的身躯飘过来，他的身体似乎是自然地飘在空中。然而所经过的地方，他的身后，竟在瞬间弥漫了黑色的瘴气。他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阴测测的：“哈哈哈，竟然破了我的四象混元阵，还布了封天阵，哈哈哈……” 我在震惊中意识到，眼前的就是传说中的鬼妖王！我不敢硬拼，只以法力震动脚上的铃铛。 “小丫头，你以为封天阵破不了吗？” 如果说刚才的蝎子精是邪魅的，那么现在我眼前的鬼妖王便如魍魉。 “你要破阵？”我紧握着陶铸问，却连声音都在打颤。 “哈哈哈，无知小丫头，杀了你，这阵法就破了，哈哈哈……” 一片紫色气泽挡在我面前，传来东华冰冷的声音：“等你很久了！鬼妖王！” “哼，我正要跟你清算那一剑之仇！”鬼妖王说。 黑色的瘴气源源不断地从鬼妖王身上散发出来，与东华的紫色仙气交缠在一起。赤红色的光芒照耀整片大地，苍何迎上鬼妖王的软鞭，缠斗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只剩下赤红色的光芒可见。 大片大片的黑色瘴气遮住了太阳的光芒，天地间的万物均受到了瘴气的侵袭。玻璃般厚的白色天罡罩在我周身结起一道屏障，却令那条被鬼妖王软鞭打到的裂纹更加明显。 在无尽的黑雾中，灵鸟垂死悲鸣，灵兽痛苦哀嚎，灵草在无声无息间枯死。 雷声滚滚，大雨滂沱而下，红色的光芒所到之处，闪电一道道地劈过天地。 突然间，东华的全身亮起白色光芒，如夜明珠在黑夜里散发出莹莹的白光。他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赤红色光幕，如火焰撕裂了黑夜，似点点繁星自星空坠落而下。 后来天族史籍记载：夜华君七千三百二十六年，妖族之乱平定，东华紫府少阳君应劫羽化，桑鹿平原天现异象，黑狗食日，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九天星辰陨落，百鸟悲鸣，灵兽哀嚎，天地间草木尽枯，众生同悲，后姜水横穿桑鹿。 第146章 身后事 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我身后跪着的神仙换了一拨又一拨，来劝说的走了一群又一群。 青鸟执剑守着我，我抱着东华，泪水从白昼流到黑夜，又从黑夜流到白昼。落在身旁的地上化成水渠，又渐渐扩大成河流。 姑姑绾着凌云鬓，随着天君走来，他们的身后跪了一地的大小神仙。 “帝后，帝君老人家已经身归混沌了，请让我们好好将他安葬在无妄海。”神仙们纷纷磕着头说。 “小九……” 我抬起头来，迎上姑姑为难的眼神。 “姑姑也是来劝我的吗？”我干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小九，这毕竟是天族的规矩。”姑姑为难的看向身边的天君说。 “东华他，并不喜欢无妄海。”我轻声说。 “帝后，这是天族的规矩，您毕竟还没有嫁入天族！” 我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是天君的父亲央措刚从云头下来，而他身边站着的，是几千年没见过的老天君。 “小九，天族的规矩，向来是要安葬在无妄海的，我们不能让帝君的仙身在这里受日晒雨淋。”我的姑父夜华君说。 “夜华！”姑姑为难地唤他一声。 “天君，青鸟以为，相比你们天族的无妄海，帝君更愿意回碧海苍灵！”青鸟向前一步挡在我前面，将剑横在胸前说。 “放肆！”几个跪着的神仙见此情景，纷纷站起来。 “你们想做什么？！”我身后青丘的将领们跑来，见此情景，也怒骂道。 “天君，小五，”四叔拦地我前面，不满地说，“你们带着这么多天族的将领来做什么？” “四哥，我……” “都不必说了！”我喊。环顾了一圈，身后是青丘的族人，面前是天族的神仙。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姑姑和夜华君脸上，冷笑道：“这情景与八千年前真像，姑姑可还记得？” 四个神仙走上前来，我认得他们，都是在天族身份尊贵的神仙：老天君，灵宝天尊，太乙真人，和太上老君。 “凤九女帝，大家尊你一声帝后，可实际你尚未嫁入太辰宫，也非天族，你这样留着帝君的仙身实在不妥。”老天君缓缓说。 他们身后的神仙纷纷附和。 “小九……”姑姑为难的看看我，又看看夜华君。 我小心翼翼地将东华放下，并化了一个木枕将他的头枕好，然后站起来，四叔伸手扶住我摇摇晃晃的身体。 “姑姑不必为难！”我说，“天君说的对，我是不该让东华在这里受五六天的日晒。既然现在天君与各位都在这里，东华有些话刚好需要交代一下。” 我唤出月华水镜，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同东华说起八千年前夜华君生祭东皇钟后，天族来到狐狸洞里向姑姑讨要夜华君仙身的事。” 扬手间，月华水镜在空中化成一道水帘，我再挥了几下手，水帘扩大，直入云宵。 水帘中画面慢慢呈现。 一男一女相拥站在月光下，湖中倒影着他们的影子，几个人鱼悄悄在他们身后化成人形，摇摆着尾巴扭着纤细的腰身交头接耳。 男的，一身紫袍，银发如瀑，随意地披在身后，看着身边的女子，眼神柔情似水。 女的，一身红裙，青丝如墨，额间的凤尾花鲜艳欲滴，娇羞地倚在身边男子的怀中。 “那天我真的很气愤，姑姑连孩子都三百岁了，凭什么就说她不是天族不能去了，你们天族就是爱欺负人！”她说着还撒娇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好，好，九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无奈地任由怀中人埋怨着。 “你就知道敷衍我！”她不依不饶地说。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出现一块圆形玉盘，上面画着八卦图形，中心有一个圆形空缺。他另一只手绕过怀里的美人，将一黑一白两瓣鱼眼形玉块放到美人面前。 第147章 千年等待 “这是什么？”她问，眼里充满了好奇，将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八卦招唤盘！”他说。“我昔日坐下七十二将，在天下太平后都归隐了，一部分羽化，现在还活着的估计剩一半。他们都各自有一片红玉，是昔日随我征战时，我用鲜血凝结而成，用于相互之间的感应。” “九儿，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除了一十三天的太辰宫留给天族，其他一切都任凭你处置。太辰宫里我的那些身外物，你可以找司命要，我的法器都会回到碧海苍灵，你可以问沐风开启的方法。到时你只需开启月华水镜，便可将我刚才的话召告四海八荒。九儿，将来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永远支持你。如果有谁为难你阻拦你，你将这两个招唤锁放入八卦招唤盘中，我那七十二片血玉的主人会受到招唤，来到你身边，保护你并听你命令行事。”男子认真地解释道。 “东华，我才不要这个八卦招唤盘，我不准你有事，我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你答应过我的，难道你想反悔吗？”红衣女子柔柔的说。 “傻瓜，我就算只是沉睡三年也放心不下你啊！乖，收好！”紫衣银发男子宠溺地说。 我收起月华水镜，用干哑的声音大声说：“天君，本座以为，东华帝君已经交代清楚了。除一十三重天的太辰宫外，他的一切都由本座处置！本座现在决定，太辰宫里东华帝君的身外物，全部归天族所有！本座现在带东华回碧海苍灵，各位自便！” 静静的湖水，蓝蓝的天空，碧海苍灵的日光烈如火，月华柔似水。 大片桔梗花田围着仙气飘渺的紫府，轻风拂过，摇曳的花朵引来人鱼纷纷化成人形观看。 后院有一片菜园，沐风和我经常在园子里忙碌，园子的入口有一个躺椅，曾经东华喜欢坐在上面看我们忙活。 湖中有两个水晶棺，左边一个棺中躺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红衣美人，一头墨发随意的散在枕边。右边一个棺中躺着的，则是一身紫衣，银发整整齐齐地放在胸前的男子。 三千年来，我每天都会来看看东华，陪他说说话。 青鸟经常将迷谷转交的书信带来给我。 从槐江山下发源的一条大河，名叫姜水，横穿桑鹿平原，经过青丘，一直到往生海。 姑姑生了第五个孩子，依旧是后宫专宠，连宋与成玉也有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姐弟。 大伯接了青丘的帝位之后，青丘上下回归到了姑姑在时的一派详和，蘑菇集市恢复了热闹。 青丘的池塘呈现出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池中鱼虾欢跃，池底夜明珠萤光闪烁。 三千年前，青鸟将我和东华送到碧海苍灵后，我第一次有了东华已不在的感觉，我问青鸟：“青鸟，他们都告诉我，东华羽化了，可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你看他睡的这么安详，连笑容都这么真实，怎么就身归混沌了呢？” “主上，青鸟以为，即便是折颜上神，有些事情也并不明白，主上若觉得帝君会回来，何不在这里等几年？” “不错，你说的正合我意，我曾经对他说过，他若身归混沌，我便灰飞烟灭陪他，可他怎么会舍得让我灰飞烟灭呢，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青鸟随后恭敬的向我请示：“主上，如今青丘被污染的很严重，属下思虑着，也许这里的湖水能净化，属下斗胆，想取碧海苍灵的水。” 我将狐冠交给青鸟说：“青鸟，我如今只想陪着东华，你若想取水净化，便自己去吧。另外，告诉族中长辈，让我大伯登基统领青丘五荒。以后天地间再无白凤九，也无青丘女帝，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随你吧。” 第148章 大婚 安静的湖水中，我用分水咒将湖水分开，坐在水晶冰棺旁边，看着东华如清风般的眉目，看着他睡的安详的容颜。 “东华，都三千年了，四海八荒都番了一个沧海桑田，你怎么还不醒来看看，你可真是个贪睡的神仙，你难道想和你的老朋友一样睡个二十万年吗？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不醒来，明天我做茉莉花糕就不给你吃了。” 夜晚，明月高悬，星辰密布，湖面上空有一道水帘，水帘中一个粉衣少女，对面有一只赤焰金弥兽，粉衣少女落荒而逃，慌不择路地冲着一棵大树迎面撞去。 空中一个紫衣男子将她抱住，他旋过身形，一道屏障阻在金弥兽面前，金弥兽认出凭空出现的男子的身份，转身就跑。 粉衣女子痴痴地看着救她的紫衣男子，直到安全落地，才回神问道：“你是何人？” “东华。”我身后一道温柔的声音回答道。 我转身，泪如泉涌，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九儿，我回来了。”东华紧紧回抱住我。 水帘中紫衣男子清冷的声音问：“你还要这样抱着我多久？” “永远！”我坚定地回答。 隔了三千年，青丘白家再次发出嫁女儿的喜贴，短短几天，就传遍了四海八荒，但凡有点岁数的，都知道三千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婚约，最终以东华帝君身归混沌而结束。 “青丘”这个名字再次引起大小神仙们浓厚的兴趣，白凤九这三个字又重新成为四海八荒的热议话题。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东华对我说的一句话：“九儿，你还欠我一个婚礼。” 我坐在铜镜前，姑姑替我绾起一个九环鬓。 “姑姑，这样真的好吗？九环鬓当属天地间最尊贵的女子，连姑姑都只绾了凌云鬓。” “小九啊，这天地间有谁能对帝君说一个不字呢？何况他是怕委屈了你。” “好吧。姑姑如今倒是越发的体贴贤惠了，怪不得天君一万多年没纳妃，夜夜独宠姑姑。”我笑道。 “小丫头，你躲了三千年，倒是长胆子了，现在敢取笑姑姑了！”姑姑笑道。 “才不是因为躲了那三千年呢，是因为有东华替我撑腰。”我开心的说。 “得，我姑姑怕了你了！你现在除了没飞升上神，其他阶品每一项都比我高了，我的帝后娘娘！”姑姑也笑的打趣道。 门外有小仙传话说东华帝君来了，姑姑牵着我走出狐狸洞。在大小神仙的议论和羡慕中，缓缓走向往生海，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往生海面上空，是碧海苍灵平静的湖水，不远处紫气氤氲缭绕的紫府若隐若现。紫色的桔梗花朵，从紫府门口，经过往生海，铺到我面前。两排化成人形的人鱼，摇摆着尾巴站在桔梗花朵凌空铺成的一条紫色花道两边，扭着纤细的腰身，摇摇晃晃的身体，像是在跳着扭腰舞。 我小心翼翼地踏上紫色花道，姑姑掷重的将我的手交给东华。 “九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美。”东华执起我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东华，我在最美好的时光里遇到了最好的你，虽历经千辛万苦，终是可以相伴相守，此生无憾。”我对他说。 东华温柔的看着我。而后转身说：“诸位仙友，我东华是在碧海苍灵化身，天为父地为母，今日迎取此生挚爱，碧海苍灵已设下酒宴，备下清酒，请各位移步一同去饮一杯。” 我惊问道：“东华，你忘了碧海苍灵的日光对神族有致命损伤吗？” 东华笑道：“无妨，我已将整个碧海苍灵设下结界。” 我与东华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众神仙，人鱼在两边舞动着曼妙的身躯。 我轻轻问东华：“人鱼不能离开水太久，你让他们这样站在两边会不会伤到他们？” “九儿，为夫以为你会先关心为夫花了多少力气和法力才铺成了这条桔梗花道呢！”东华不满的说。 “东华，关心你的话可以回家后慢慢说，咱们先把外人打发了再好好说嘛！”我连哄带骗地说。 “让他们自己喝酒就好了。”东华说。 “那你的酒是哪里来的？该不会是搬了折颜的酒窖吧？”我问。 “不只是折颜那儿的。前两天，我用了缩地术，把九重天的酒窖，昆仑虚的酒窖，和折颜的酒窖，全都搬到碧海苍灵去了。人鱼别的做不了，搬两坛酒还是可以的。” “啊！？”我惊的无言以对。 第149章 尾声 一千年后，四海八荒已经不再讨论九重天和昆仑虚那一次酒窑被盗的神奇事件，神秘的碧海苍灵在哪里也不再被提起，横穿桑鹿平原的姜水由来也不再被关注。 九重天的天孙阿离自立门户，在南海做起了龙王，娶了一位美丽温柔的蛇族公主，并且生了一位英俊的龙太子。 青丘的狐族子孙兴旺，大伯得了四个小九尾白狐，三叔也添了两个小帝姬。 我狐族后辈中出了一位妲己的女子，听说小小年纪就将狐媚术练的出神入化。 当青鸟向我报告这些事的时候，我和东华的一双儿女正在湖面上戏耍人鱼。 东华说：“九尾狐的狐媚术，据说连折颜都破解不了。” 我抬手，指间泛起淡淡的白光，笑着问他：“破解不了吗？” 东华将我拥入怀中轻笑道：“我想，折颜其实是不想破解。” -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